第一千零九十九章、茶楼擂争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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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光一比赛时，中午都不吃饭。第八、第九场比赛时，他来殷省比赛，大概出于礼貌，中午他也跟随着大家去体育宾馆吃饭，但从来不动筷子，只喝一杯热茶而已。别人吃饭时，他一直怔怔地坐在席位上做神游状，显然脑子里还是翻腾着棋盘上的一切。
对刘小光这盘棋，他索性连餐厅也不去了。独自一人坐在对局室靠墙的沙发里苦思冥想。也许是刘小光在封盘前有几手棋使他感受到了压力，让他更是茶饭不思。
下午，来观战的人多了起来。观战室里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工作人员劝说吸烟者到室外去，可是这样紧张精彩的搏杀，又有这么多高手在那里不断地分析拆解，谁愿意离开半步呢？结果越挤越紧，连陈祖德的座位都挤没了。
我们本来规定，观战室不让闲人进来。一些人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进来了，人家爱棋，我们也不好意思赶人家走。我和陈祖德都很怕热，我早已汗流浃背，只好请工作人员打开窗户。
后来想想，这热，不仅是因为气温，更主要的还是心情。有好几个胜机，刘小光都没有把握住，只要把握住一个，他就赢定了。真急人啊！更急人的是刘小光收官时，越走越糊涂。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在殷省体育报就职的沈果孙七段闪进对局室观察了一阵形势，出来后高高兴兴地宣布：“小光赢定了！盘面8目！”马晓春也觉得赢定了，他受不了棋迷们团团围住的窒息气氛，更主要的大概还是觉得自己不必上场了，长吁一口气，他嘴里念叨着“真累啊！比自己下棋还累。”便站起身来，坐在距离棋盘最远的一张沙发里，斜靠着闭目休息去了。
然而，这轻松的气氛没维持多久，这之后传来的棋谱，带来的几乎全是坏消息。条条通往胜利的路，刘小光全看不见，偏往一条死胡同里钻。
终于，对局室里传来比赛结束的消息。人们蜂拥而去，但我仍坐在棋盘前一动不动，结果我已经知道了，刘小光以1/4子之差告负。我比自己输了棋还难受，真有点生刘小光的气了，怎么会下成这样的结果呢？我不想去看华以刚数子，看了心里只会更难受。
但转念一想，刘小光的心里肯定比我更难受。“棋虽小道，品德最尊”，心里不管多难过，还得去参加复盘啊，虽说是徒劳无功，但这也是对客人的一种礼貌。
轮到马晓春登擂了。“现在的小林光一不好打了，这样的棋都能赢，他运气来了！”他对人这么说道，但之前他可是这么说的：“对小林光一我不怵，我只怵加藤正夫。”
这是个不祥的预兆。倒不是运气，而是赢下对刘小光那盘棋后，小林光一的信心更足了。而马晓春现在明显信心不足，更何况他又是拿白棋。他自信执白棋的功夫不差，但小林光一执黑先行还是明显有利。
我感到我必须准备登擂了。
果然，上午马晓春便处于困难的局面，这局棋他下得还是不错的，没有出现那种让人唉声叹气的失误，但小林光一下得更好，中盘获胜。小林光一神勇6连胜。
上面老聂讲的这一段故事，非常细致，把几位棋手的重要心理活动刻画得入木三分。人们通过短短这一段故事，就能身临其境一般，重温那段超级紧张压抑的时光；那绝对堪称殷省围棋界黎明之前的黑暗啊。
接下来，简略摘录一段关于聂卫平三连胜逆转夺取首届擂台赛胜利的客观报道。
1985年，聂卫平。第一届殷瀛围棋擂台赛。殷省现代围棋的转折点。
1984年8月27日殷瀛棋界发起了一场会议，会议主题是商讨举办一个殷瀛围棋比赛。瀛方提出以擂台作战，可以叫“殷瀛超级围棋赛”。《新体育》杂志的郝克强则建议，殷省人不理解“超级”的意思，既然是以打擂方式，就叫“殷瀛围棋擂台赛”吧！
仅用一个上午，殷瀛围棋擂台赛就酝酿而出。也许与会者不曾料到，这场竞赛日后改变了殷省围棋，也改变了世界围棋的格局。
首届殷瀛围棋擂台赛，双方各出8人，殷方马晓春担当副将，32岁的聂卫平出任主将。瀛方派出的前五个选手都是围棋界的年轻人，只有小林光一、加藤正夫是超一流棋手，而主将藤泽秀行压阵则是象征性的。东瀛棋院放言：瀛方前五名即可结束比赛。殷省棋协提出的目标：请出小林光一算及格，打败小林光一是胜利。很多殷省围棋人士担忧：万一瀛方第一个出场的急先锋依田纪基给咱们剃一个光头怎么办?
一边倒的判断是基于殷瀛双方实力的悬殊对比。刚经历“文革”的殷省，很多棋手在过去十年间都无棋可下。1961年东瀛访华团带来了54岁棋手伊藤友惠，这个“伊藤老太太”在东瀛水平一般，在殷省却连胜了8名一流棋手。
比赛开始后，江铸久的5连胜请出了小林光一出场。小林光一又六胜殷省棋手，殷省队只剩下主将聂卫平。
事后证明，这是一场改变殷省围棋命运的比赛。
抱着氧气瓶上场的聂卫平爆冷执黑2目半枪挑小林光一。赛后，小林光一长时间抱头不语，也不肯出外与棋迷见面。他一直说：“我觉得自己的神经都错乱了。”
随后，聂卫平又执白4目半大胜加藤正夫九段，逼出了主将藤泽秀行。
最后的决战是在bj的首都体育场举行，疯狂的聂卫平以三目半的优势打败藤泽秀行，第一届殷瀛围棋擂台赛以殷省获胜告终。这也是一个多世纪以来，殷省第一次在围棋比赛中战胜东瀛。当时在场观战的3000多殷省棋迷激动地起立，长时间鼓掌。
很多围棋圈的人回忆第一届殷瀛擂台赛，都认为聂卫平的胜利来得偶然，但却是命中注定。这场比赛是聂卫平围棋人生的一个节点，也让殷省围棋恐日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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