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咱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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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干嘛呀。姐、姐。”那声“”姐姐”几乎是从阎王牙齿里一字一句挤出来的。我脸色发红，但烛光微弱。李凤看得不太真切，只以为我们是姐弟在打闹。于是笑，“关系真是好呢。果然英雄出少年。我毕竟老了。没想到你们姐弟年纪轻轻，却有妙手回春的能耐。”
“李婶。”我喊了李凤一声，脸色微红。却不知道该不该将真相说出来，李凤歪头，“怎么了？”
“您还没说，小碟的爸爸”
“哦”李凤一怔，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身后，低头看向小蝶，“小蝶，你先出去玩儿会儿，妈妈要和晓灵姐姐说点事。”
“什么事。小碟也要听。”小碟不依不饶，抱住李凤的腿。李凤无奈，摸了摸她的头，“小碟乖。你去找你的朋友去玩。现在妈妈的病好了，小碟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妈妈，小碟不怕辛苦。”小蝶仰头清脆的喊。她扭头看了我一眼，最终点头，“好吧。那你们说话吧。我出去玩一会儿。”
“好。”我忍不住笑。小蝶晃动身后两根马尾一蹦一跳走出房门。李凤顿了顿，沿着床沿坐下。这时阎王忽然站起身，“我也出去。你有什么事，叫我就可以了。”
“你不听吗？”我一怔。
“凡人的琐事，加起来千千万亿句话，实在太过无趣。”
“好了。我知道了，巴不得你快点走。再见。”我实在不想听这个男人狂妄自大的发言，只好挥手让他快点离开我的视线好了。阎王明显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绕过我离开了房间。终于小小的房子里只剩下我和李凤两人。李凤顿了顿，看着我，“我想，这个人是你的丈夫吧。”
“呃。”我一怔，没有说话。
李凤笑笑，“我虽然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年，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个男人看你的眼光里全是柔情，一个弟弟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柔情吗。”我禁不住重复，思绪有一瞬间紊乱，但还是回过神，想到他无情杀死我和他的孩子。就算再多的柔情，终究是纸上谈兵。
李凤叹了口气，“在人还在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等到人没了，想要珍惜也再珍惜不了了。”我看李凤的眼神似在追忆往昔，心头忍不住一颤。其实也不是非要听她的过去，只是我很想知道，小蝶是不是就是我的室友张琪琪。小碟现在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十年以后确确实实就是在读大学。阎王之前和我说过的，张琪琪的命数早就没有了也让我很在意。
虽然张琪琪和我的关系并不融洽，但毕竟同学，我想知道前因后果，如果，可以改变命运的话。我一顿，忽然想到许子寒，他也是嚷嚷着要改变命数，终究还是失败，做了阎王的白使。我忽然感叹自己就是爱管闲事，但是碰见事情，明明自己可以去了解，却不去了解，只会让我自己感到痛苦而已。
“我和小蝶的爸爸是十七年前认识的。谈了五年的恋爱，终于结婚。小蝶的爸爸叫张资黎，是一个工地的包头。我们结了婚不久，就生下了小蝶。
生下小蝶后，小蝶爸爸染上了赌博，几乎输光所有钱财，刚好那时工地出了事，工人嚷嚷着要赔钱，小蝶爸爸走投无路，就去借了高利贷。你知道，高利贷那种东西，借了，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也给丢了出去。她爸爸还不起钱，高利贷的人上前催债。这样一追一逃，带了我们躲了几年。终有一天，我们全家开车出门，迎面冲上来一群手握棍子的纹身混混，他们坐在一辆小轿车里，不要命的冲过来。我只记得当时火花冲天，烟雾弥漫，再醒过来的时候，听说张资黎已经死了，而我几乎半瘫，说话都困难。家里的亲戚，因为张资黎借高利贷惹了黑社会上面的人，一个一个全部与我们断绝关系。
我几乎死心了，小蝶却撑起了家里所有的事情，她那时候也才五六岁。有个好心的婆婆租了我们这个房子，听说她两年前就死了。也没有人来收租。小蝶就和我挤着这个家，她每天采野花出去卖，就这样一直照顾我到现在。”李凤断断续续说着，眼眶越来越红。终于她落下泪，抽出床上的被褥一个劲儿擦拭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坐着看着她。
李凤哭了一阵，放下被褥，我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现在你的病好了。你的苦日子肯定也到了头了，对不对。”
李凤一边擤鼻涕一边流泪，我实在是觉得小蝶这个孩子似乎太过于坚强。五岁的孩子明明什么也不懂，放在现在，五岁的孩子都在上街打闹玩耍，哪有早早就出来卖花照顾母亲的。李凤对小蝶心疼至极，我也只能跟着心口发闷。对啊，太多，世界上太多不公平的事情。阎王总和我说，我能做一件好事，却不能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做完。我看着李凤现在的样子，却无法对她说：其实你的寿命也快到头了，只是你感觉不到痛苦而已。那样的话只会像一把血淋淋的刀，插在这个母女二人的心口。
但看见了需要帮助的人，而自己却不去相帮，最终也只会让自己良心不安。李凤抬起头抹了抹眼泪，哽咽说，“对我李凤而言，尽管，你说你并不是神仙，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但你出现了，就是我李凤今生今世的大恩人。”
李凤说着又要跪下磕头，被我拉住了，“李婶，你真的不用这样。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如果不做这件事，也只会让我自己良心上有所亏欠而已。”
“真的谢谢。”李凤一边抽泣一边双手合十的拜。我拉不住她，只好无奈苦笑，这时阎王推门走进，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了我一眼，“故事听完了？”
“你怎么说话的。”我瞪了他一眼，扶好李凤。起身看着阎王。
阎王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有些难以启齿。我莫名其妙，这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原来还会这样考虑么。终于阎王叹了口气，朝我招手，“你与我过来。”
“做什么。”我一愣。
“我有话要和你说。”他的脸色实在太过一本正经。我看了一眼李凤，李凤低下头还在啜泣。于是我放下她，转身跟着阎王走出屋子。
屋外的阳光即便是巷子深处，却仍旧显得比这间屋子里亮堂很多。我注意到小蝶在不远处一个人玩耍，心底又开始染上一股瑟凉的情绪。对啊，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在照顾妈妈和赚钱养家的两个方向奔波，怎么可能会有时间结交新的朋友。阎王走过来，有些无奈，“不要再看了。我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说就是。”我瞪他。
阎王顿了顿，忽然拉住我的手，不由分说往前扯。我看他神色认真，也就不和他计较。任由他将我拉出小巷，小蝶看见我还打了声招呼，我让她回去，说自己有点事，等会儿再去找她玩儿。小蝶笑了一下点头，转身离去。
阎王看着我和小蝶互动，眉头似乎皱的更深。我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走了一顿路，我看阎王没有搭理我的意思。忍不住用力甩开他的手，“你到底要走到哪里去。”
阎王脚步一顿，看了看四周，意识到这已经到了大街。他将我拉到一个没有人的转角，认真看着我，“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