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皇族秘闻，赵旭的身世
第二日，赵昀早早来到柳无絮的院子，在棋盘的一侧位置坐下来，望着棋盘，奇怪得发起呆来。
柳无絮见状也不说话，静静坐在旁边。
过了许久，杨万里才进了院子。
三人打了招呼，心照不宣，与往常一样，宋帝和杨万里对杀起来。
两人正杀得难分难解，忽然，赵昀找到杨万里一处破绽，落子下去，笑道
“万里兄，这次看来朕要赢了。”
“这局是陛下赢了，万里认输。”杨万里微微笑道。
“难得呀，跟你下了几十年的棋，终于赢了你一次。”赵昀神色略微得意，带着调侃语气笑道
“万里兄，你不会是因为长源救了你的两个宝贝学生，故意输给我的吧？”
杨万里一呆，笑道“哪里？长源是陛下的侄儿，也是万里的学生。”
赵昀‘哦’的一声，话风一转，问道“万里兄，你觉得你这个学生怎么样？”
杨万里道“长源昨日能以夫子令牌感应到师弟有难，想来夫子已经给出了答案。”
宋帝赵昀似乎对答案不尽满意，长吁了一口气，叹道
“是呀，不管如何，朕那哥哥真是走了这一步好棋，濒临绝境而反戈一击，竟然逼得赵增那小子不得不认输？”
杨万里抬起头，目光盯着赵昀，重重说道
“书院千年古律，严禁书院先生介入朝政，陛下今天说得有点多了。”
赵昀听了，指着他呵呵笑道
“你这老鬼，越老越胆小了，当年你怂恿朕去抢这个位置的时候，可是说书院千年古律都是狗屁。”
杨万里叹道
“是呀，转眼之间，已经四十年了。那时候我们年少气盛，指点江山，想做一番千古伟业，可惜，可惜。”
赵昀脸色又弱了几分，叹气道“你终究还是怨朕坐上这个位置以后，忘了当年的初衷？”
他站了起来，朝着杨万里和柳无絮微微躬身道“这辈子，我赵昀辜负了两位兄弟。”
柳无絮侧身避过，杨万里也站了起来，低声回话“陛下有陛下的身不由己，万里哪敢有怪罪的想法。”
三人坐了下来，都没有出声。
许久，宋帝赵昀打破了沉静，盯着杨万里问道“你觉得我这个兄弟如何？”
杨万里一呆，摇头道“荣王？万里不甚了解。”
“你不觉得朕和这位兄长的关系有点不同吗？”
杨万里道“陛下身在帝王之家，兄弟之情自然与凡人不同。再说，陛下对长源可是恩宠有加呀。”
赵昀点头道“长源在宫中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杨万里见赵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催促道“陛下，有话快说，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赵昀低声道“万里兄，那你可要听好了。”
见他郑重得点了点头，才重重说道“因为朕跟荣王根本不是亲兄弟！”
“啊”饶是杨万里圣人修为，也骇然失色，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瞧了瞧赵昀，见对方神色肃然，知道所言非虚，又望了望一旁的柳无絮，见他面无表情，显然早已经知晓。
赵昀早已料到杨万里的神情，见他平复下来，继续说道
“当年余先生在绍兴遇到姑姑，本来想将我们兄弟俩人一起举荐给先帝。
姑姑却只同意让朕一人入京城，临走之前，让余先生在魏王一脉中选了一个作了朕的兄弟，自己带着弟弟隐居在偏僻乡下。”
杨万里‘哦’的一声，问道“姑姑乃是奇女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赵昀点头道“这是自然。朕那时候还小，只是隐约听到姑姑对余大人说‘天碑之罚，血脉不易、京城危局’。”
“天碑誓言？”杨万里惊道。
赵昀笑道“万里兄乃是书院院长，圣人之身，自然知道这些秘闻典故。”
杨万里想了一会儿，神色严肃了许多，说道
“天碑誓言始于始皇帝。
昔日秦皇一统九州，泰山封禅，天碑现世。始皇让李斯等四个功勋之臣发下誓言，‘君善待臣子，臣忠于君上’。
不料李斯篡改遗诏，背叛始皇，最后天降雷罚，李斯九族被诛。
后世帝皇创立皇朝之初，大都效仿始皇帝。”
顿了顿，望了赵昀一眼，继续说道
“我朝太祖皇帝原是后周柴荣兄弟，柴荣英年早逝，留下一双孤儿寡妇，太祖皇帝顺应天命，继承了帝位…”
说到后面，杨万里说话吐字越来越慢，赵昀接话道
“万里兄所言非虚，太祖皇帝和柴荣乃是结义兄弟，又是托孤之臣。
柴荣托孤太祖皇帝，反让太祖夺了帝位，自然是违背了天碑誓言。
后来太祖暴死，其子多有不辛。太宗皇帝也是得位不正，又违背了天碑誓言，嘿嘿，大宋朝的皇帝大多无子……”
赵昀所说皆是事实，但大宋朝人人都是心照不宣，不敢公然说出来。
如今杨万里听到赵昀直接和盘托出，心里仍不免震惊，聚神望向他，却感觉他语气平淡，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赵昀瞧了杨万里一眼，叹气道
“这天碑誓言，匪夷所思，却又不得不信。命运之数，实在不可揣测。”说到这里，脸色变得更差。
他神色伤感，痛惜道
“姑姑昔日与朕道别，千叮万嘱，若是他日登上帝位，千万不可再来找他，免得德昭一脉子孙断绝。
可是她老人家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这人只要搭上皇权，就会变得疯狂。
朕的这位兄弟不仅没有感恩，反而觉得根据《金匮之盟》，这大宋朝的天下应归他们魏王一脉的。
他见朕膝下无子，为了断绝朕寻回亲弟弟的念想，居然派人将朕亲弟弟一家全部杀害了。”
杨万里‘啊’的一声，难以置信的望着宋帝，问道“这…这荣王怎会如此？”
赵昀冷笑道“他让人毁了堤坝，造成洪水决堤，淹没村庄假象，可是这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事情。”
杨万里劝道“陛下，也许这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这天下之事，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赵昀叹气道“朕有时候也这么安慰自己，毕竟朕跟长源颇有情分，不愿如此猜忌于他的父亲。”
他整个人落寞伤感，低声道“朕也时常安慰自己，或许朕的弟弟只是随姑姑归隐在别处，如今他们定然还是好好的。”
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悲愤异常。
“但是昨日朕见了那位赵旭的少年，再无怀疑。必定是赵与芮害了弟弟一家。他一心想让他儿子当皇帝，便发动了那场天灾。”
杨万里听到‘赵旭’两字，脸色大变，惊道“事隔多年，陛下岂能断定，云飞这孩子是你的亲侄子。”
“哦，原来这孩子的字是云飞呀。”赵昀笑着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杨万里。
杨万里对着玉佩仔细看了看，惊道“这块玉佩，我记得云飞身上也有这么一块。”
赵昀颔首道
“昨日晚上，朕在云飞身上发现另外一块玉佩。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在月神的灵气之下，会闪出‘德昭’两字。”
停了一会儿，见杨万里没有接话，继续说道
“姑姑说，德昭一脉，一共有两块玉佩，临别之际，一块给了朕，一块留给了弟弟，待得以后有缘之时相认。
朕昨日见了那个云飞的样子，和阿弟一模一样。”
杨万里听到这里，又惊又喜，对于云飞是陛下血脉确认无疑，又想到江南曾经说云飞乃是‘天运之人’，不由得内心怦怦直跳。
赵昀没有察觉杨万里的神情变化，自顾自得说道
“多年以来，朕一直内疚在心，以为是我赵昀做了皇位，上天降下惩罚，才使得德昭一脉断了香火。
如若朕不是皇帝，弟弟就不会有如此灾祸了。所辛苍天庇佑，弟弟后继之人，居然还活着。”
杨万里神色大变，颤声问道“陛下有新的想法了么？”
赵昀摇了摇头，叹气道“来不及了，朕的身子熬不到那一天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
“再说，眼下局势，除非他能强大到足以扭转乾坤。否则坐上去，只怕真会应了‘天碑之罚’，让我德昭一脉断子绝孙？”
杨万里追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旁边柳无絮取出一个尺许长的锦盒，递给杨万里，峻然道“这封诏书拿着，放在书院。”
赵昀神情肃然道“另外一份遗诏在无絮这里。如果有一天，天意弄然，云飞需要这份诏书，就让他到无絮这里来取。”
待了一会儿，朝杨万里笑道
“长源已经满师，空出一个令牌，不妨给云飞吧。
有了书院这个靠山，即使他不够强大，仍然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生，保存我德昭一脉香火永存。”
杨万里伸手接过盒子，肃然道“请陛下放心，万里定不负陛下所托。”
柳无絮摸了摸怀中的盒子，轻声问道“如果云飞来取这诏书，需要几招？”
赵昀咳嗽起来，脸色更差，顿了好久，才接着上面的话，低声道
“那时候朕不在了，还是你来作决定吧。朕在遗诏里面写了，朕不在之后，他需待你如父，以叔父称呼与你。”
站起来，又拍了拍他肩膀，重重说道
“云飞是朕的侄儿，也是你和万里的侄儿，这东西对他来说是祸是福，到时候你和万里兄决定吧。
如果云飞真得拿了这份诏书，那我赵昀欠你们两人的万里江山，就让他来还吧！”
说完这些，露出会心一笑，喃喃自语道“这宋家人真是了不起，收养了男孩，却不改姓，真乃奇人，朕要好好感谢他。”
柳无絮蓦然笑了起来，苍白无色的脸上多了一份红晕，整个人温润了许多，宛如一阵春风吹过整个院子，将阴气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