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离山
半年之后，鱼龙道江村，江长老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关明玉的刀法轻轻点头。只见他的刀法似快似慢，时而迅捷刚猛，时而缠绵阴郁，时而简单干练，时而繁复多变。这一套刀法之下，更是隐隐有冷热变幻之感。
一套刀法练完，关明玉才收起手上的龙伯之刀，向江长老的方向说道：“师叔，弟子这套四季甄神刀练完了，接下来要演练的，是掌门师叔赐予的小北斗降世刀。”
见他已经演练完毕，江长老向他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一套四季甄神刀打完，你的刀法我已经有数了。这门刀法虽然只是元神级数，但比之小北斗降世刀更适合当前天则，威力也不遑多让。你能演练到四季分明的地步，力量收发如意，显然是刀法真正入了门槛，其他的刀法就不用看了。”
关明玉这才松了口气。在江长老这里半年时间，三个月的讲道，三个月的刀法，自身不间断的磨炼，还有个每天除了吃就是吃的小姑娘在旁边亮瞎自己的眼，总算是勉强达到了江长老最初的要求。
这半年是关明玉从未拥有过的体会。之前无论是在主世界，还是龙蛇，奥术，他都是独行侠，扮演的是老师的角色，修行从来都是自己安排。在江长老这里，每走一步，下一步该修行什么都有江长老规划，一步一步寸进。虽然每一步都跨度不大，但这半年结束，自己堪称脱胎换骨了。
他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力量，炼脉化窍之后，全身的灵力与意识、肉身结合的更加紧密，又有龙蛇世界的气血金丹法门收敛如一。灵力一步，更是已经跨过了心念一重，到达了心念二重的见微之境，彻底照见体内经脉丹田每一个细节，拥有了完整的内视能力。这一步，就是精气神初步融合的结果，再下一重，便是玄光化生，如同还真观那位安妙书一般，所在之处既是幻景，所想之处既是所指。
玄光铸体，便是知命。
而刀法方面，更是将天问刀彻底熟悉，吸纳了不少刀法神通之后，初步拥有了自己的理念，算是刀法入道，这才在三个月之内，将这套四季甄神刀演练到如此地步。
但就算是这样的进步，关明玉也不敢保证自己达到了江长老的标准。因为还有那位没有对比也没有伤害的吃货小姑娘，她的修行挂着亮瞎人眼的几个大字，道心天生！
之前是她被自己对比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失去了游（吃）历（遍）天下的机会。这次风水轮流转，是自己受到了两万点伤害了。
当这位小姑娘将这精力投入修行之后，关明玉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白无忧，甚至犹有过之。半年时间，这位小姑娘就觉醒了心念之光，九重神通符文合一，数门绝世神通在身，而且早已打磨圆润，若不是江长老有意压制，说不定这位哪天就一不小心突破了心念。
这也让关明玉原本对自己极为满意的修行进度放下了骄傲。自己奥术世界十多年的积累堪称前无古人，也只能勉强追的上陈漓。
所以江长老这话一出口，关明玉就稍微放心下来，听见江长老继续说道：“半年前我就说过，让你在我这儿来修行半年。不管能不能达到我的要求你都得离开。现在看来，你也算合格了。再过两个月天下英才法会就要开始，你一路晃荡过去，时间也多不了多少，自己出山吧。”
关明玉长舒口气，向江长老鞠躬道：“弟子能有此得，全蒙师叔教诲。”
江长老这才摆摆手：“大好男儿，哪儿来的那么多虚礼？去吧，自己安排好行程，走之前来我这儿说一声就行。”
关明玉点点头，正要转身，就听见陈漓飞奔向江长老的声音：“娘亲，娘亲，我也要去参加天下英才法会。”
关明玉看向在江长老怀里撒娇的陈漓，半年多过去，这位好像快要满十八岁了嘛？然后就看见江长老摸着她的脑袋笑起来：“怎么，觉得你能参加了？”
陈漓嘿嘿一笑：“母亲，我找师兄师姐们了解过了，天下英才法会只要求三十岁前有心念的战力，并不要求有心念的境界，去年白师兄就是这样参加的。我现在想了想，觉得我参加天下英才法会也可以了，只要我去，谡下学宫肯定会给邀请函的。”
江长老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当初说只要你二十岁前参加天下英才法会就允许你下山，你想的是这个吧？不过漓漓，你虽然说起来有初入心念的战斗力，但你从未与人交手，现在去也只是走个过场。”
随着江长老不断说着这些，陈漓原本兴奋的表情不断阴郁。当听到最后时，已经嘟起了嘴巴，语气满是不甘：“那娘亲你是要食言咯？”
江长老嫣然一笑，成熟的风韵更显明媚：“要不我去宗内找一位护法或者圣子，你跟他们交手试试？你放心，我肯定选刚成心念的，实力肯定连普通水准都不到，你赢了我就放你下山。”
陈漓更加悲伤，自己知道自己的成色，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辛辛苦苦大半年，在眼前这位当初害得自己不能下山的师兄面前自己是憋足了劲儿，没想到还是下不了山。想到这里，不由得对关明玉更加憎恨。
她使出了杀手锏，使劲儿摇着江长老的手臂：“娘亲，你再好好想想，娘亲，漓儿已经有心念级别的力量了，谡下学宫肯定会发邀请函的，不信我现在就去找祭酒长老。”
“呕……”关明玉目瞪口呆，想吐却吐不出来，“漓儿……”为了吃竟然能这么无耻？果然不愧是打断自己练习刀法让自己半夜去抓山鸡的吃货，真是识人不明。
既然是杀手锏，这杀伤力肯定不低。随着她不断的摇晃，江长老已经开始叹气，叹息越来越密集，当她再一次摇手叫娘亲之后，江长老长叹一声对她说道：“好了，别摇了。”
陈漓停下手来，脸上满是喜色，面对娘亲只要稍微占理，自己的杀手锏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的，看这样子，娘亲是要答应了。
果不其然，江长老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也罢，你就自己出去吧。不过漓漓，这次咱两换个方式好不？”
眼见两人的“战争”以江长老的失败告终，关明玉也准备转身离开。刚要有所动作，就听见江长老说道：“关师侄，稍等一下。”
自己只是心念一动，江长老也看得出来？自己的身体都还没准备转身呢，半步元神能强大到一眼看穿心念的地步？一连串想法冒出来之后，关明玉并未细想，赶紧顿住身子听江长老说什么。
正在此时，陈漓也呵呵笑着问道：“娘亲，怎么换？”
江长老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娘亲以前要你二十岁前参加天下英才法会，不是真要你去参加，而是要给你压力，让你把精力投入到修行之中。”她声音开始柔和，带着母亲特有的爱怜与慈祥，“现在你做到了，我怎么会不答应你呢？”
她继续说道：“这样好吧，我也不指望你去参加法会了，要去也明年去。你今年可以出山，但是不能出江州，好吗？”
“不能离开江州？”陈漓偏着脑袋想了想。神州浩土这么大，本来还想尝遍天下美食呢，这样想的话，岂不是只能在江州这么一块地方打转了？
江长老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接着说道：“漓漓，江州纵横万里，这么大的地方，城池上千座，足够你玩耍了。而且你毫无江湖经验，走出江州我实在不放心，你总得体谅一下娘亲吧？娘亲也好可怜的……”
关明玉一脸冷汗，原来不止女儿会卖萌，当妈的也会卖萌啊？不过可能这都是相对的吧，自己眼里的江长老可是霸道女老板的角色，在陈漓面前，只是个单纯的母亲而已。
陈漓看起来也是毫无抵抗力，手臂开始摇晃：“那好吧，我就听娘亲的，这次出山不出江州。”
江长老松了口气，两者达成了一致意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她转向关明玉的方向笑道：“关师侄，接下来漓漓就交给你了，你带她去江州吧。”
关明玉愣在当场：“啊？我带她去？”
江长老理所当然：“是啊，你不是说要带她吃河坊街的东山卤肉么？现在就可以带她去吃了。”
这得想个办法拒绝，这半年自己可算是受够了，不过江长老教了自己半年，自己肯定不能直接说自己不想，得从陈漓身上想办法。他偷偷向陈漓看了一眼，就见到东山卤肉四个字瞬间击中了她的心，口水已经快要下来了，于是理智的把这个想法收了起来，疑惑的说道：“这个，弟子还得参加天下英才法会，没办法送漓漓回来。”
江长老挥了挥手：“不用了，到江州之后你就自己安排吧，漓漓到时候会自己回来的。”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也不用为难，你带她这一趟，她肯定也要磋磨你不少钱，就当是你在我这里半年的学费吧。”
关明玉彻底哑火，一位至少半步元神级数的大宗师手把手教学半年，学费是请她女儿吃东山卤肉。如果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恐怕天下的宗师都会把东山卤肉店开到雁荡山来，心念境的绝顶高手甚至把自己做成东山卤肉都愿意。
他点点头，声音蕴含着悲伤与无助：“是，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