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
她要引出南宫睿绝非易事,屋外花崇欣抓着刘氏二老进了后院,她悄声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傻,传家宝也是随便给人的吗?”
刘老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委屈道:“给大小姐我们老两口心甘情愿啊。”
刘老太附和道:“是啊,没有大小姐,我们一家老小十几口早就被土匪砍死了。别说是传家宝了,要命都给啊。”
花崇欣怒道:“呸呸呸,糊涂!祖祖辈辈的传家宝怎能给人!你们两个听我的,拿个赝品给王爷应付了事。”
“赝品!”二老惊道。
刘老头吓得冷汗直冒,问道:“这要是被王爷发现了,我们一家的小命可就没了。”
刘老太倒是冷静些,她看花崇欣态度认真,不像是在说笑,思考片刻道:“赝品肯定不行,但是家里有另一颗夜明珠。是大商被灭的时候,我和老头子从逃难人那里买来的。”刘老太说着就进了屋子,从床底的木盒子里翻出个绒布袋子。
刘老太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在花崇欣手心里,道:“大小姐请看,这颗夜明珠虽然成色大小都不如我家祖传的那颗,但却是个真品。”
花崇欣满意的露出了笑容,她握紧这颗夜明珠道:“这样最好,保护了你那传家宝,又可以应付这货应付王爷。”
花崇欣拿出两千两银票塞给刘氏二老,虽然二老再三推脱,但还是被花崇欣的好意打败了。她回头对着站在厅堂门边挺着六月孕肚的刘家媳妇微笑,然后冲着二老说道:“拿着吧,好好培养孙儿,把你这祖传的家业做下去,莫要让他学坏了。”她撂下句话,走出了后院。
如花崇欣所料,南宫逸真的不识货,他爱不释手的拿着那颗次品货,一路上发出土财主家傻儿子般的笑声。
得,她这一天过的,搭进去几千两银子不说,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三张写满要求的纸落在西凌风正打算享用的甜汤前,他皱着眉头冷冷道:“咱们花家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嫁给他还得给他追姑娘?”
花崇欣往床上一躺,大声道:“闭嘴。”
“哦。”西凌风听话的把嘴闭上,连眼前美味的甜汤他都放弃了。
子时已过,打更的在外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西凌风坐在花崇欣的床头,带着节奏道:“大大大大大小姐,夜黑风高,可以起来杀人了。”
花崇欣睁开双眼,问道:“衣服呢?”
西凌风丢给她个包袱,道:“四套,随便挑。”
花崇欣将包袱打开,里面装着一套大内高手穿的绣暗云纹劲服,一套庆安王府的侍卫服,一套太监服,一套袈裟
花崇欣盯着那四套衣服半响后,道:“这袈裟似乎不错。”
两人会心一笑,西凌风从怀里掏出张猪皮头套。
身着袈裟,头套猪皮的花崇欣摸着永宁王府的墙下快速行走,几次会面下来,她基本清楚了地形与侍卫分布。
这府中的侍卫有四十多人,每个都在平日里故作慵懒散漫,看起来无所事事,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实则警惕性极高很难潜入。尤其是入夜后南宫睿房间的屋顶上,会多出六个卧着的黑衣暗客。别看黄列总是带着三五个人在中庭闲聊,其目的是为了掩护其中一人,那人精通秘技千里耳,可听八方之音。
花崇欣站在墙下细瞧,围墙上的瓦片在月光下有发虚的摇影,那是参差不齐的倒钩,若是不注意踩了上去,定会撕掉块皮肉。她仰起头再向上瞧,还有根闪出微弱光芒的线,那是细如发丝的锋刃,硬冲过去会被截成两段。
花崇欣叹口气,她没觉得南宫睿恶毒,倒是蛮心疼这家伙。为了能在宫廷斗争中活下去,他算是费尽心思了。
还好,她今日这身装扮,不用硬闯也不用潜入。
花崇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袈裟,稳步走向永宁王府的大门口,双手合十语气正经道:“阿弥陀佛。”
那侍卫一愣,问道:“这位大师,这么晚了有何事?”
花崇欣故意看向地面,把自己的大光头冲向侍卫道:“小僧路过宝地,见到府上黑云环绕,有大凶之兆。故而想问一问,府上是否有位姓黄的男子,最近深陷水恶?”
门口的两个侍卫一怔。
一个心里佩服,觉得这和尚好本事,竟然能算出昨日黄列掉进水里的事。
另一个侍卫不太信这些鬼神之说,想要上前轰走花崇欣。
“走走走,永宁王府门前也敢胡言乱语。”
“你急什么,容大师把话说完啊。”
花崇欣看鱼上了钩,扬起嘴角。
那感兴趣的侍卫走下台阶,追问道:“大师是怎么知道的,那人的大凶之兆又是怎么回事?”
花崇欣从袖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故弄玄虚的说道:“若是小僧直接说,那便犯了泄漏天机的大罪,所以只能你自己去感知。”
侍卫看这盒子精巧,越发好奇,急道:“大师快说说要如何用,才能知晓?”
花崇欣淡淡道:“只要三个人同时将食指插进盒中小孔,就可看到未来三日所发生的事情。”
那侍卫一听,赶紧走上台阶把另一个不情愿的侍卫拉过来。不情愿的侍卫非常警戒,怒视着花崇欣道:“哦,我还不信了,世上真有能预测未来之事的宝物。你先伸手指进入盒中,若是有诈,我一刀砍了你这个疯和尚。”
花崇欣点点头,将食指插入盒上小孔。为避免二人怀疑,她用食指挨个试了遍所有小孔,才让那不情愿的侍卫放了心。
三人将食指插入盒中,花崇欣嘴里念叨着:“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然后,两个壮如牛的侍卫倒在了她的脚边。她将印有唐家家徽的盒子重新放回袖袋,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还真有用的到的时候。”
花崇欣踏入大门后藏了起来。
庭院中,拥有千里耳秘技的侍卫急道:“不好,有人闯入了王府。”
黄列带着人往门口赶,他到时两个强壮的门卫已经苏醒,正摇晃着身子努力站起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怒道:“那人呢?”
两人吓得一激灵,磕磕巴巴的说道:“那和尚那和尚不见了。”
和尚?黄列环顾了下四周,咬牙道:“你们把大门关紧,今日定让他有去无回。”
花崇欣怀抱柳树,像个爬虫一样悬在树上。王府内人人警觉,到处都是举着火把四处搜寻的侍卫。黄列很狡猾,他哪也不去守在南宫睿的房门口,一再叮嘱南宫睿,让他不要走出房间。
花崇欣叹口气,她要引出南宫睿绝非易事。
她翻出临走前西凌风给她的袋子,打开袋子里面有两样东西,一块是张贵妃的灵位,另一块是红糖馅的酥饼。花崇欣叼着那块红糖酥饼,看着手中的灵位心里骂道:这浑小子,连这东西都做了,杀人诛心啊。
不过也只有激怒南宫睿,才可以将他引出房间。花崇欣没再犹豫,将手中的灵位掷了出去。
黄列反应极快,他拔出手中长剑,将飞过来的灵位一切两半,他垂目瞧了一眼地上的灵位,冷笑道:“区区小伎俩,也想在永宁王府造次,还不快速速现身以死谢罪。”
花崇欣嘴里嚼着酥饼,心里埋怨着西凌风的办事不利,然后把手里吃剩的半个酥饼,撒气般的撇了出去,正好落到了黄列的脚边。刚刚还冷静的黄列,突然疯狂起来,他的双眼气的充血泛红,他的额头青筋暴起,他怒视着花崇欣撇东西的方向,大喊道:“来人,都跟我来,定要把这人碎尸万段。”
花崇欣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跳下柳树,穿过草丛往南宫睿的房间跑。南宫睿房顶的暗客都追随黄列去了,她毫无防备踏进了房门,走向屋内站着的白衣少年。
她惊觉有诈停下了脚步,可惜为时已晚,只能冷哼一声道:“想不到是计中计。”屋外四面落下的铁栏杆将花崇欣困在了房间内,黄列带着人马站在栏杆外。屋内的白衣少年回过身来,那是府中的另一个侍卫。
南宫睿从黄列的身后走出来,他摘下自己披着的黑色斗篷,冷冷地笑着。打从花崇欣入府后,他就混入寻人的侍卫中,谁都不会留意他。
南宫睿的语气中混着得意和轻蔑道:“是谁派你来杀本王的?”
花崇欣没说话,她背对着南宫睿,算着他与自己的距离。袖子里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正在酝酿着力度。
唰的一声,她挥舞起臂膀,匕首冲着南宫睿飞去。
黄列出剑去挡,却被匕首懒腰截断了长剑。他慌了神,下意识抽取自己环与左袖口中的甩剑,却跟匕首擦肩而过。千钧一发之际,花崇欣轻抬手腕,拉住了绑在匕首上的金丝线。
花崇欣转过身,挑眉笑道:“果然是你杀了王玉川,不过我还未曾见过袖口藏剑的,今日也算涨了见识了。”
黄列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之色,他忙得扔掉了手中剑,喊道:“大小姐!”
花崇欣慢慢脱下袈裟,摘掉捂得她满头大汗的猪皮套,摇了摇头:“什么大小姐,不过是你永宁王府的阶下囚而已。”
南宫睿嘴唇颤动,就在眼前的这块地上,被劈开的张贵妃灵位还有吃剩下的红糖酥饼,都提醒着他,竹林下他给她留下的是狼狈逃命的背影,而现在是卑鄙苟活的贱躯。
南宫睿双眼微红,低声问道:“你真的是来杀我的吗?”
花崇欣将面前的铁栏杆掰弯钻了出来,她弯下腰捡起了黄列的袖口剑。淡淡道:“我家王爷要破案子,我不过是来替他找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