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表面工夫很重要
林健雄的家就在镖局后方不远处,这一带住的多是各家镖局的家眷,巷道狭小,房子一间紧贴着一间。再往远点,栉比鳞次的大宅院,就多是富贵人家。林健雄暗叹:”何时才能搬到那里!”
进了家门,见房里的灯火还亮着。林健雄想起自己快两岁的儿子就说不出的欢喜,上次出镖时还刚学会走路,回来时已经懂得叫爹。这趟出门回来,不知又有什么变化!
“孩子的娘,强儿睡了吗!”林健雄轻声问。
“早睡了!”孩子的娘李氏躺在床上回答。李氏是林健雄进镖局第二年请镖局里蔡镖头做媒娶进来的,是洛阳当地商家女儿,今年刚满二十。
林健雄将儿子身上的被子轻轻盖妥,看着儿子熟睡的脸,说道:”爹升镖头了!后天要带人出镖到四川。”
床上的李氏支起身体惊喜的问道:”真提镖头了!薪俸能加多少!”
林建雄坐到床边,将李氏丰满的身体拉进怀里,心不在焉回道:”应该五两银子吧!”
李氏略感焦急的问道:”怎么就应该是五两!你怎不问个清楚!”
林健雄这段时间因为升镖头的事绷紧了神经,现在尘埃落定又加上喝了点酒,一股欲念熊熊升起,也没在意李氏的问话。一只手急冲冲的去解李氏颈后跟背后的褒衣结。
李氏见林健雄没回话,急着说道:”问你话呢!“
林健雄心中却想着:“女人生过孩子就是不同,以后有钱了是可以纳个妾。”口中敷衍地说道:”升了镖头以后有了实名,看看是不是有机会多挣点其他的。”
李氏推了一下丈夫的头,带了点怒气说道:”你们镖局可忒地小气,人家镇南镖局的镖头整整比你多十两银子,出镖还有额外的。镖头跟镖师可不一样,镖头是要带责任的,就五两银子要让你担这么大的责任。”
林健雄让妻子一番话堵的欲念大减,站起身忿忿地说道:”今天总镖头说保住镖是镖头的责任,真出事就让镖师跟趟子手顶在前面,我负责护着镖先走,所以现在危险反而更少了。”话说完反而像泄了气般欲念全失。
李氏听完疑惑的问道:”可是隔壁巷子镇南镖局王镖头的老婆桂花姐说,镇南镖局的镖头是要护着镖又要护着镖师跟趟子手的,出了事镖头顶着,丢了镖或是失了镖师跟趟子手,回头镖头是要罚俸的。”
“是啊!镇南镖局是出不少寡妇!”林健雄一把将妻子推开。
这句话说的大声,将已经睡着的孩子吵醒。孩子撑着上身睡眼惺忪的看着父母,不知发生何事。
李氏急忙将褒衣理好往床上一躺。
林健雄过去摸摸儿子的头,等儿子闭上眼睛再次熟睡这才吹熄蜡烛。背着李氏躺下,两人隔了老远。
李氏见林健雄不再搭理自己,轻轻挪动身体整个贴在林健雄背上,轻柔地将脸靠在林健雄脖子边,吐气对着林健雄的耳边弱弱地说道:”回来要给我带点胭脂水粉!”
林健雄叹了口气转身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
丁莫野进药铺处理好采回的草药,便一直到药铺打烊才回家。这一趟去少林寺经历了不少,尤其回程一直赶路,回到家中头一沾枕随即睡着。
他睡的断断续续,不知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着,去少林寺途中的所遇所见所经历,反复交叉却又杂乱无章的出现脑中。
大师兄带着浑身酒气回来时,虽然他眼睛是闭着,但好像又在梦中清楚的看到大师兄进屋到躺下睡觉的所有动作。
整个晚上就在半梦半醒间与大师兄梦靥的咽叫声中反复挣扎,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睡着过。
时节刚过了端午,天气是下一次雨热一点,屋内更加显得闷热。丁莫野没了睡意起床披了件上衣走出门。经过大师兄时,看到他满额头的汗水和一个紧锁的眉头,知道他的恶梦还没结束。
走到门边坐下,月色清亮。隔壁吴家养的小黑狗过来亲热的摩蹭,他揉揉狗头,又把它推开。小黑狗就在他脚边趴着。
屋内响起大师兄起床喝水的声音。丁莫野反手敲敲门,意思说他在门外。
"昨晚酒喝多!"凌子靖走出门,还带有一身浓重的酒味。
"很少见大师兄喝这么多酒。"丁莫野道。
凌子靖走到丁莫野旁边坐下,叹息道:"昨晚镖局里跟钱叔有交情的都喝多了,不过喝的多是闷酒。"
丁莫野讶异道:"不是饯别宴吗,怎么喝的是闷酒。好像你跟钱叔也没多少交情。"
"嗯!有点感触,没想到人情淡薄可以到这种地步。我跟杨呈翔坐一块,听他说下午钱叔不过说提前明天就走,晚上的饯别宴就连主桌都没得坐。饯别宴也没让钱叔公开说一句话,这不是摆明着打脸,而且总镖头整晚连一杯酒也没敬钱叔,这让钱叔情何以堪,让我们这些在镖局里的人怎么看。"凌子靖道。
"事实就是这么现实,没有利用价值就等于没价值。看开点。"丁莫野道。
"表面工夫做一下,这样至少让大家心里舒服点。"凌子靖道。
"你认为像这种的表面工夫有用嘛,明眼人看了会不会更觉得恶心!"丁莫野道。
凌子靖顿了顿,心想总镖头就像个生意人,对镖头镖师还行,但对价值不高的趟子手就没多少好脸色。钱叔离开镖局,总镖头这样的对待方式,也的确跟他平常的习惯一样。
丁莫野侧头看了一眼凌子靖,说道:"大师兄你变了,以前的你绝不会说表面功夫这种话。"
"你都能去少林寺拜师了,我能不做点改变吗!"凌子靖道。
"你终于想通了。"丁莫野惊喜的看着大师兄。
"你出门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师弟的仇还是要报,至于我师父……到时候再说吧!”凌子靖道。
"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丁莫野道。
丁莫野跟凌子靖是一年多前因为师门被灭后,逃到洛阳的。他们的师门叫霸剑门。丁莫野请镖局的趟子手出镖时帮忙打听师门消息,终于在半年多前,带回了师门的最新的消息。
真相往往是两面刃,掌门师伯根本就是带着全门派投靠了江陵帮,原本的灭门之仇根本是个笑话。真正死在江陵帮手中的只有四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师父,另外三个却是当时听到江陵帮来袭,由大师兄带着去支援的三个师弟。
凌子靖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最尊敬的师父,口口声声说要抗争到底,竟然最后是带着整个门派投靠,让他无法接受。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冲动,三个师弟也不会死。
丁莫野知道三个师兄的死,让大师兄陷入自责,但大师兄怎么看他师父投靠江凌帮的事,自己也不好问起。
听大师兄说他想通了,说道:"我师父的仇我是一定要报,我师父死在江陵帮帮主手里,我只找他算这笔帐,不会找掌门师伯。"丁莫野说的斩钉截铁。
凌子靖没回话,不过心里面却是挣扎,这是他半年多来的一个心结,一直解不开。这个仇要怎么报?找谁报?如今虽然想开了,但师父的问题还是困扰着他。
丁莫野也知道说到掌门师伯,大师兄的心里不好受,转移话题道:"昨天又用了师门剑法感觉如何?"丁莫野关心大师兄久没练习师门剑法,生疏了。
凌子靖看了师弟一眼,道:"虽然有一段时间没练,但感觉比以前领悟的反而更多。"凌子靖道。
"你的剑我早就磨好了,本门的武功该练练了,那是我们的根!"丁莫野道。
凌子靖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通知蓝旗镖局了吗?"丁莫野问道。
"阙哥去通知了,不过杨总镖头听完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就怪了,镖局死了两个镖头,总镖头怎么会没有表示。"
顿了顿,又道:"大师兄记不记得昨天阙亨说林记钱庄上午也去了镖局,还提到林记是个大坑,可见阙亨知道的不少。你今天进镖局私下跟他打听,对于这种事情最好心里要有底。"
凌子靖知道这个师弟心思细腻,点头道:"我问问。"
"大师兄你也要多留意点,如果最近镖局叫你走暗镖,能不接就不接。"
"暗镖一般都是镖头走的,应该不会落到我身上。不过今天总镖头说有机会要升我当镖头,听你这么一说,有可能总镖头会接林记钱庄的镖。"
"那你就要小心了。"
"总镖头要是再提升镖头的事,我会想办法拒绝的。
凌子靖瞇着眼看着刺目太阳升起,胸中长久压抑的一股郁气,似乎随着呼吸间,丝丝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