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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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人─”、“有敌袭!”、“是青木宫。啊─”

示警与呼喊,惨叫与厉啸,一声声刺破沉寂的深夜,也打碎了荒野中这座废弃古寺的荒凉与凄清。

几十年前的一场兵祸,古寺大部分的建筑都已毁损,只剩下主殿、后殿和几间厢房仍能聊避风雨。

青木宫的俘虏,就全都被集中关押在后殿,裘一展率领二十余名银衣卫负看管之责。

实际上,来袭之敌未接近后殿就已经被现。黑暗中不晓得是谁先叫了一嗓子,惊动了在古寺周边守值的哨兵,也把黑夜从睡梦中惊醒。

于是偷袭只能改作强攻,五十余名青木宫的部属,在花千夜和木仙子的统率之下分作两路,分别突袭正殿和后殿。

而金牛宫的人马也立刻作出反应,点起数十支火把照亮夜空,迅收缩抵抗。

邓宣从一间厢房里,疾步走出,掠上正殿破落的屋顶,身后六风卫与爆蜂弩队如影随形,保护着这位新任金牛宫宫主的安全。

他一现身,木仙子身剑合一化作一溜精光,已由上至下俯冲而至。

阎九和红三娘同时扣动机括,六支飞弩风驰电掣激射而出。

木仙子清啸穿空,左臂一振挥出无边落木袖,罡风及处,大殿屋脊上数百片瓦砾惊爆而起,黑压压如一团蜜蝗冲天乱舞,声势骇人。

六风卫分从左右闪身挡在邓宣面前,高声呼喝双掌推出,将涌来的气浪与瓦砾倒卷而出。

“砰砰─”震耳欲聋的轰鸣,带起滚滚火光硝烟,六支爆蜂弩炸裂开来,粉尘激荡,狂飙四起。

木仙子的身影从浓烟里冒了出来,玉腕颤动仙剑,幻化出朵朵青莲罩向邓宣。

两名风卫掣出银枪,“叮叮”脆响击中木仙子仙剑。

光华消散,木仙子翻身腾起凌空飘浮,两名风卫脚步踉跄,退到邓宣身侧。

另四名风卫亮出魔刃,正打算出手抢攻,将木仙子迫下屋脊,却听邓宣一摆手道:“且慢,先让我和她说几句话。”

木仙子冷笑道:“你我两宫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

邓宣问道:“木仙子此来,是为救走花总管等人,还是为杀在下?”

“本宫救人,也杀人!”木仙子冷冷道:“你有什么意见么?”

“这可难了,”邓宣摇摇头,回答道:“邓某既然敢押着贵宫的部众下山,自是早有防备。很可能,最后木仙子能带走的,只是尸体。”

木仙子一震,森然道:“邓宣,你敢威胁本宫?真是好胆识!”

邓宣微笑道:“可能木仙子尚未接到青木宫的报信,所以才生了今晚的误会。今天一早,邓某已命人致书花宫主,希望握手言和,永结盟好。我此行的目的,也正是想亲自拜访花宫主,与他老人家面会斡旋,尽释前嫌。”

木仙子愣了愣,问道:“本宫如何能够相信,你不是乘机前往青木宫兴师问罪的?”

邓宣笑笑,一挥手道:“风不退,让裘老放人!”身边一名风卫扬声高喝道:“宫主有令,将青木宫的俘虏尽放了!”

命令传出,打斗声渐歇。

花千夜晃身从后殿赶到,飘落在木仙子身旁问道:“小妹,这是怎么回事?”

木仙子说了,花千夜一皱眉道:“邓宣,你我两家的恩怨,恐怕没那么容易就轻描淡写的一笔抹光!”

邓宣从容道:“这一点在下明白,所以才要亲自登门拜访以示诚意。假如贵宫不依不饶,仍不解恨,大不了把邓某的一条命也留在青木宫就是!”

木仙子与花千夜对视一眼,花千夜道:“这事我们可做不了主。不过邓宫主今晚所说的话,老夫会据实转达敝宫宫主。”

邓宣拱手道:“多谢,两人走好,在下恕不远送。”话音方落,十六支爆蜂弩齐齐收起。

木仙子迟疑了一下,颔道:“好,咱们先行一步,你我青木宫再见!”

一场预料中的血战,居然这么收场,大大出乎了木仙子和花千夜的意料之外。但能救回花千重和被俘的青木宫部众,也算不负此行。

两人惟恐夜长梦多,又或邓宣另有诡计,率领部下匆匆离去。

裘一展在暗中跟踪了一程,才回来禀报道:“宫主,他们确是往青木宫去了,应该不会再节外生枝。”

邓宣道:“送走俘虏,总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但愿此次青木宫之行能一帆风顺。”

裘一展赞叹道:“宫主,你这一手玩得委实漂亮。等咱们到了青木宫,他们想翻脸也要有所顾忌。”

邓宣苦笑道:“真要翻脸,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但花千迭何尝愿意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我这次去,就是给足他面子,让他找个台阶下。”

裘一展摇头叹道:“不得不佩服城舞的眼力。放在从前,哪怕敲碎老夫的脑袋,我都不敢相信你能挑起老宫主留下的这副重担。可适才宫主谈笑退兵,让木仙子和花千夜气焰尽消,全无脾气,哪里还像是以前的邓宣?

“老夫真怀疑你是否已换了一个人。我金牛宫大难不死,中兴有望啦!”

听着裘一展的感慨和赞叹,邓宣反而从眼眸里掠过一丝痛楚,无言。

裘一展低低一叹,望着邓宣落寞的身影,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抚慰。然而手臂一动,却突然想到,站在自己前面的这个少年,是掌握着金牛宫千人生死的魔宫之主,而不是他可以随意打趣娇宠的孩童。

他只能徐徐地说道:“海阔天空,日后还不都是宫主的天下!”

这时,一名值夜的银衣卫快步走进前殿,向两人躬身道:“宫主,裘护法,外面有一个年轻公子,正御风朝这儿飞来,不知是友是敌。”

裘一展寂寥一笑,道:“离开龙山,哪里还会有我们的朋友?”

邓宣沉声道:“问明来意身分,一旦察觉问题,先拿下再说。”

银衣卫尚未应声,来人度好快已到了寺庙前,扬声问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邓宣和裘一展齐齐一愣,几乎异口同声道:“花纤盈,她来作甚么?”

花纤盈是来问路的。她在姚人北的安排下顺利出城,而花千夜得着木仙子传信已早一步撤离,让她走得更加顺利。

可惜这位青木宫的小鲍主有些路痴,虽然姚人北详细无比地对她解说了龙山的方位和走法,可她飞着飞着还是没了方向。

待到觉不妙的时候,俯瞰脚下百里荒郊,竟连一户人家也找不到。

正在她犯愁之际,忽然远远望到前方有灯火闪烁,依稀是座破败的古寺。

聪明如她者,只要稍稍转一转机灵的小脑瓜,就能立刻明白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她却连这点脑筋都懒得去动。

她堂堂青木宫的小鲍主,只想找个和尚问路,又何必要去多想呢?

于是,她一面拍打紧闭的庙门,一面礼貌地大声道:“请问一下,这里面有任何人在吗?”

有人,而且有很多人,但没有一个是和尚,甚至连光着脑袋的都找不到。

门开处,六风卫簇拥着邓宣和裘一展走出,火把亮如白昼。

两双目光在空中第二次碰撞,一双是惊讶,一双是疑惑。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花纤盈“啊”地高声惊呼,其威力竟不亚于裘一展的“金戈笑音”。

邓宣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吓了一跳,半晌才缓过神问道:“妳喊什么?”

花纤盈停下惊呼,吁吁娇喘瞠目结舌道:“怎么会是你这个臭小子?”

裘一展喝道:“放肆!小鲍主请自重,这是敝宫新任的邓宫主!”

花纤盈错愕道:“邓宫主?哈哈哈,金牛宫让这臭小子当宫主,这该不是我听错了吧?”

裘一展白眉一耸,却被邓宣拦住,问道:“花小姐一个人深夜至此,正想请问是有何贵干?”

花纤盈似乎此刻才想到自己的处境不怎么好,她眸子转动,一边说一边悄悄后退,与邓宣等人拉开距离道:“我好像走错门了。对不起,咱们后会有期!”

一转身就要御风逃逸,却瞧见身后十多丈外,早已站定了数名金衣卫,卡死退路。

裘一展微微冷笑道:“小鲍主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要走?”

花纤盈一凛,道:“臭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裘一展不理她,向邓宣传音入秘道:“宫主,这丫头来得蹊跷。最好先将她擒下审问一番,查明缘由。”

邓宣沉吟点头,道:“有劳裘老出手,不过莫要伤了她。”

裘一展颔表示明白,纵声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请小鲍主进庙里作客。”身子一摇欺至花纤盈近前,探手抓她肩头。

花纤盈怒骂道:“臭老头,把你的臭手缩回去!”拔出奼紫青烟,点向裘一展脉门。

裘一展缩手惊疑道:“奼紫青烟?”侧转身形,一掌拍向花纤盈右腕,居然用上了焚金神掌。

花纤盈奋力招架,娇叱道:“臭老头,你以大欺小还要不要脸?有本事你就在十招之内拿下本小姐,不然就算你输,立刻马上放我离开!”

裘一展忌惮奼紫青烟中蕴藏的食心青丝盏,焚金神掌亦不敢硬撼。他只用掌力笼罩住花纤盈周身,迫得她左支右拙,好寻找破绽将短剑击落。但这么一来,十招之内,毫无伤地生擒花纤盈可就难了。

裘一展嘿嘿笑道:“放妳走?老夫可做不了这个主。”掌势加紧,罡风如注,压得花纤盈胸口窒息,空有一肚子怪话偏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十个回合一过,花纤盈功力经验上的劣势显露无遗,招式散乱不停后退。

邓宣道:“花小姐,邓某并无恶意,不过是想请妳入寺一叙,何必紧张?”

裘一展攻势稍缓,才让花纤盈有余力回应道:“叙就叙,这老头干麻来张牙舞爪?本小姐没有脚,不会自己走进寺里吗?”

邓宣一笑,道:“我差点忘了,花小姐是长脚的。”向裘一展递了个眼色。

裘一展呵呵笑道:“还是小鲍主面子大,居然要邓宫主亲自出门来请!”纵身退到邓宣身后,气定神闲注视花纤盈。

花纤盈大口喘气,却有一大半是故意夸张,好趁机拖延时间思忖对策。

但前后左右好一番打量,显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金牛宫高手的重重合围之下,逃跑已不可能。她索性抬脚道:“臭小子前面引路,本小姐口渴了。”

邓宣抬手一引道:“花小姐,请进。”

花纤盈胸脯一挺,眼眸一瞪,随在邓宣身后大摇大摆步入古寺。才走了几步,她便蹙起眉头指点道:“金牛宫穷到了连一家象样点的客栈也住不起么?居然一堆人挤在这么一座破庙里,还好意思请本小姐进去作客。”

裘一展不便为此作,只得重重哼了声。

邓宣毕竟年轻,当即针锋相对道:“也难怪,花小姐贵为青木宫小鲍主,自幼看惯了金山银海,当然看不惯这荒郊野外,银子花不出去,受委屈了。”

花纤盈挑着细细的眉毛正想反唇相讥,突然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咕唧”咽下唾沫惊异道:“咦,你们在煮什么东西这么香?”

邓宣同样不清楚,一名金衣卫道:“适才西面一堵围墙在打斗中坍塌,没想正砸到一窝野兔的巢穴上。大伙儿便捉了几只来打打牙祭。”

只见一群人围在正殿角落中,架起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大锅,兴高采烈地忙活不停。

一名银衣卫口衔牛耳尖刀,正在给一只钓在铁钩上的野兔剥皮。那兔子虽还活着,双腿兀自不断地扑腾挣扎,却已是奄奄一息。

花纤盈尚是第一次看到活剥兔皮,顿时爱护小动物的天性打败了食欲,嗔怒道:“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小兔子?”

邓宣惊讶地望了望她,讥嘲道:“花小姐,妳不会是没吃过兔肉吧?”

“吃过又怎样?”花纤盈似乎早已忘记自己俘虏的身分,大义凛然道:“可哪有像你们这样把兔子活生生剥皮下锅的?”

熊五哈哈笑道:“难不成青木宫的人,是连皮带毛一起吃的么?”

花纤盈狠狠瞪他一眼,箭步上前,从一名银衣卫手里夺过最后一只尚未剥皮开膛的野兔,说道:“不准你动牠1

邓宣道:“花小姐,这儿可不是青木宫,还轮不到妳大公主脾气。”

花纤盈紧紧把兔子护在怀里,昂然道:“这里也不是金阳堡,同样轮不到你这臭小子向本小姐号施令!”

邓宣喝问道:“臭丫头,妳放不放下牠?”

“不放,杀了本小姐都不放!”花纤盈的声音比邓宣来得更响更凶。

邓宣脸色铁青紧盯着花纤盈。

花纤盈毫不畏惧,眸子一眨不眨回瞪邓宣。

两人相隔数丈,就这么气势汹汹地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就为了一只本已奄奄一息的兔子。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这算哪门子事,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红三娘揣摩邓宣心意,明白他并不想伤害花纤盈,当下含笑道:“花小姐,这只兔子早已受了重伤,就算咱们不杀牠,只怕牠也活不过今晚。”

花纤盈低头,现怀中的兔子果然身上血肉模糊,似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伤,一对前肢软软垂下,已然折了。她不由更生怜悯,说道:“我会治好牠1

邓宣越看这丫头越来气,嘿嘿一笑道:“好,等治好了牠的伤,咱们再下锅煮了吃1

汪八业已瞧出邓宣是在和花纤盈斗气,于是吐出口烟道:“宫主说得极是。猪要养肥了才有吃头,这兔子嘛!也是一样。”

花纤盈当真恼了,大声道:“你们敢!”

见她一副较真模样,连裘一展嘴角都有了笑意,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邓宣却还是紧绷着脸道:“花小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闲情替只野兔操心。邓某佩服啊佩服─”

“那又如何?”花纤盈忽然笑吟吟道:“总比有些没心没肺的家伙强出许多。”

邓宣道:“臭丫头,妳在说谁没心没肺?”

“这还用问么?”比起吵架的伶牙俐齿、思路清晰,邓宣应该后悔自己早没下过工夫。花纤盈道:“你不会拿面镜子自己照照?”

“妳,哼!”想到自己如今已是一宫之主,和一个小丫头片子斗嘴吵架实在不成体统,邓宣硬忍住不再还嘴。

“哼!”花纤盈一报还一报,迅地对邓宣嗤之以鼻,一点亏都不肯吃。

邓宣回头朝红三娘吩咐道:“先把这臭丫头看管住,回头我再来收拾她!”气冲冲往厢房去了。

望着邓宣的背影,众人不觉摇摇头。不明白面对木仙子、花千夜等青木宫魔头从容冷静的邓宣,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气成了这样。

邓宣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生这么大气。似乎他和花纤盈天生就不对路,幸亏自己没娶她进门,否则真要倒足了八辈子的大楣。

裘一展跟在邓宣身后进了厢房,低声道:“宫主,看样子这丫头是无意撞进来的。”

“那你说,我要拿她如何?”邓宣落坐,余怒未消道:“杀了她,还是放了她?”

“不杀也不放,”裘一展眸中精光闪烁,徐徐道:“将她送回青木宫。”

邓宣慢慢冷静下来,沉吟道:“唔,花纤盈定是不愿回家,才在外头四处乱跑。咱们把她送回青木宫,一则可做人质;二则卖个面子给花千迭,倒不失是条可行之策。”

裘一展见邓宣赞同自己的计划,更进一步说道:“花纤盈天真浪漫,胸无城府,而青木宫上下都将她视若瑰宝。要是能重提昔日的婚约,将她─”

邓宣连连摇头道:“裘老,这事今后提也不要和我提。我一听这丫头的名字就难受,娶她进门?除非是我疯了!”

裘一展微微一笑,顿了顿问道:“咱们如此安排,是否要告诉她?”

“告诉她干什么?”邓宣哼道:“她同意也得答应,不同意一样要答应。”一转念起身道:“罢了,我自己和她去说,不知道这丫头又要闹成什么样?”

回到正殿,就见花纤盈盘腿坐在一边,正笨手笨脚地给兔子包扎,红三娘守在侧旁满脸都是笑。

花纤盈撕下自己的衣边怜惜温柔、小心翼翼地包裹起野兔的伤,小嘴里兀自念念有词道:“宝宝乖,姐姐已给你敷过了药,一会儿就不疼了。”

裘一展低笑道:“这丫头嘴巴是凶了点,心肠倒也不错。”

邓宣一言不,静静等花纤盈一层层把兔子腿包扎成一个大萝卜才走上前去。

花纤盈抬起头看见他,神色立时又变了,凶巴巴道:“臭小子,你又想要来这里作甚么?”

邓宣扫了眼花纤盈从院里摘来的野菜,问道:“妳就打算给牠喂这?”

花纤盈道:“怎么,莫非牠还能吃肉?”

邓宣道:“这些野菜的叶面上全是露水,牠吃了立刻马上就会闹肚子。不用天亮,就该伸腿瞪眼,一命呜呼了。花小姐此举,到底是想救牠,还是想害牠?”

花纤盈脸一红,继而扬起俏脸道:“谁要你多嘴多舌,人家不晓得么?”

邓宣好心没好报,把头一扭低哼道:“不可理喻的臭丫头。”

花纤盈跳起来,鼻尖几乎顶到邓宣的下巴,怒道:“我不和你这臭小子一般见识,赶快让开,本小姐要走啦!”

邓宣冷笑道:“对不住,妳哪儿也不准去,跟着我们乖乖回青木宫去。”

花纤盈道:“姓邓的,咱们可是说好,本小姐进来只是作客,你敢绑架我?”

邓宣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绑架妳?我不过是送妳回家!”

花纤盈眼圈红红,但立刻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恶棍的面前掉眼泪,否则今后没脸做人了,于是道:“我只是进来稍停片刻,凭什么要和你们走?”

邓宣不耐烦道:“我没工夫和妳啰嗦。有本事妳就闯出去,不然便给我老老实实待这儿。”

花纤盈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邓宣啃上一口,终忍不住哽咽道:“你们金牛宫仗着人多欺负我,等我回家,我饶不了你!”

邓宣见她泪水滂沱原是不忍,转念想到青木宫与自家的深仇大恨,这丫头偏还口出狂言,终于硬起心道:“我就欺负妳了!”

转身怒冲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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