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祸不单行
正月初十的午后,晏霞依然是茶饭不思,就连脸上的轮廓都整整小了一圈。闺房之中,她整理出一些书信,一支短笛,一把折扇,这些均和鲁公子有关。当年互诉衷肠,这些都是情物,而现在,却是伤心之源。
晏霞裹好了斗篷,带着这些东西走出晏府的大门。小翠慌慌张张的跟在身后。
“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还了这些东西。”
“那个忘恩负义之人!?这些东西都是垃圾,一把火烧了岂不干净?干嘛非要还回去?”
小翠一边小跑,一边不解的问。
“有来就得有回,这些东西烧掉了,也始终是在我的手上,还回去了,也干净了……”
“小姐,你还想见他啊?”
“不见……”晏霞咬了咬嘴唇:“我放下东西就走,这一段情,就此结束。”
“小姐……”小翠挽住了晏霞的臂弯:“都是小翠不好……”
“这不怪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熟悉的茶楼,里面没有听到熟悉的嬉笑,或许鲁公子近期也没有什么脸面到这里潇洒。小翠问了一下老板,便将晏霞收拾出来的那些东西都交给了他,托付他代为保管和转交。
放下这一段孽缘之后,晏霞不知道该轻松还是沉重,就像前一天一样,她依旧径直钻入那些人少的街巷,生怕遇到别人的目光,小翠默默地跟在晏霞身后,此时,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这位突然从天上掉到地下的富家小姐了……
转过一个巷子角落,晏霞和小翠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从衣着来看,穷酸而落魄,满脸的麻子,猥琐的眼神,更是让两位妙龄姑娘感觉作呕。由于巷子很窄,晏霞无法从男子的身边绕过,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心中涌出一股不祥。
“二位小姐,我跟着你们很久了。”男子向前步步逼近:“看这穿戴,都是大户人家,偏偏走这僻静的小巷,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用得着你管!?”
小翠见状,连忙护到晏霞的身前。
“伶牙俐齿,呵呵呵呵……正合本大爷的胃口。”
男子极具挑逗的言语,让晏霞生出一身冷汗,本就霉运当头的她,难道还要遭此一劫?
“你别过来!再靠近我要喊人了!”
小翠护着晏霞步步后退,可对面的男子却不以为然。
“你喊呀!要在别的地方,大爷我还吃这一套,是你们自己走到这里的,那就怪不得我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就当自己命苦吧!”
“小姐!你快往人多的地方跑!”
小翠的反应比晏霞快了很多,她也顾不上多想,抡起粉拳便砸向对面的男子。可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并不是那文弱的鲁公子,小翠的手腕一阵吃痛,便被男子死死的钳住。
“连手都是香的……嘿嘿嘿嘿……”
“小姐!快跑啊!!”
小翠的呼喊终于提醒了已经吓得发呆的晏霞,她慌不择路,只顾着回头狂奔,或许是这几日茶饭不思的缘故,她的腿上绵软无力,再加之惊吓,更是步步踉跄。男子见状,胆子便更大了,小翠刚想下口咬他的手腕,他横起一掌敲在小翠脑后,小翠的身子,像一条丝带慢慢滑落在地上。
“小姐和丫鬟……傻子也知道选哪个!”
男子带着阴险的坏笑,几步便追上了惊魂未定的晏霞,同样的方式,一击打晕。为了掩人耳目,男子从腰间抽出一个大大的布袋,利索的将晏霞套了进去。他扛起布袋,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小翠。
“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虽说也算极品货色,但……算了,便宜其他人吧。”
男子说完,疾步消失于街巷的深处……
自从作别王琳之后,已经过了三日,池子身上和脸上的伤都好了不少,虽说没有什么良医妙药,但毕竟身体底子好,池子行动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在他受伤这段时间里,小叫花子们成长了许多。大头和黑脸自不必多说,池子不在的时候,他俩就是破庙中的主心骨。让池子没想到的是,几个小的们也都开始可以独当一面了,都说时势造英雄,小小的乞丐,也一样是这个道理。绝境求生,人在走投无路之时,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有多大的能量。
三日里,王琳临走时留下的银子他一丝一毫都没有动过,没有压身之运,这横财怕会招来祸事。他更感兴趣的,是王时济的书稿,三天时间,池子早已将其中的内容烂熟于心,如今他只关心一件事,便是初七那日所求之香,按照王时济书中的表法,表为长生香,三日内有人结缘,善则从,恶则避。
池子对观香预事的奇闻并无亲身体会,所以他心中一直在想,自己一个叫花子,会有什么人结缘?王琳倒是算一个,可那毕竟是在求香之前,应该不能算数才对。今日,便是第三日,也就是长生香表法中的最后期限,池子心中有些坐不住了,他决定趁着身体恢复的不错,出去走一走……
距离破庙不远的地方,便是汴县去往晖县的通路,他曾在那附近偶然发现过王时济的遗骨,从此便得了一本奇书。在路的北边,常年流淌着一条河,河水并不湍急,但地势却低很多,从路边看去,宛如深渊。寒冬的河水中,零零散散的飘着碎裂的冰凌,如是盛夏,此处也是一方美景,可此时,却无人问津。
池子心不在焉的走到了这里,他向下看去,积雪尚未消融,河面在一抹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冷清。池子搓了搓双手,日头快要落下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结缘之人了吧,想不到这观香预事,也不是到谁手上都能灵验的。
池子刚要回身离去,眼角的余光中,突然瞥见河对面的石滩上似乎有一样东西,那是一件白色的斗篷,若不是领口装饰着红狐毛皮,在积雪覆盖之中,还真的很难发现。池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莫非……这就是前来结缘之人?难道……那件斗篷下面还有人?
他瞬间想起了三日前王琳的境遇,也顾不得身上的旧伤,直接拉扯着地上的枯枝,顺着斜坡下到了河道旁边的积雪中。河水不深,河底露出的石床可以让人很轻松的通过,池子慢慢靠近,他的手在发抖,期待和恐惧交织于心,在这斗篷下面,到底……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