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舍乔迁
丑时,除去呼啸的风声,一切生机都躲避在浓浓的寒夜之中。一个身影与夜色完美的融合,细碎的脚步声,就像被风吹动的残枝枯叶,他来无影去无踪,在一个黢黑的角落停留了下来。在那个角落中,有人早已等候多时。
“人还没有找到?”
“没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一直在找,可是……”
“不要讲那么多没用的理由,记住,找不到没有关系,但绝不能让别人比你先找到!”
“我明白!”
“去吧……”
“是!”
黑影的脚步轻得像一只夜行的猫,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于夜色。
正月十二,天刚放亮,晏府内又是一片热闹非凡,只是这份热闹却被包裹在一片白色之中。晏阔出殡的日子到了,一家老小披麻戴孝,旁观的路人更是窃窃私语,在他们的口中已经不知编造出多少离奇的故事,在坊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了。
晏勋目光呆滞,一夜未眠的他,心中不晓得经历了多少次的推敲与否定,此时,乌云散去,一缕阳光照向他的面庞,这一夜,像一世,所有的蚀痕都挂在他的脸上。他只为了晏爵前夜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更希望你拿出充分的理由,来将我的假设推翻,若是没有,你我兄弟就必须接受这样的可能,虽然残酷,但无法逃避!”
出殡队伍中,晏爵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晏勋则显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一个角落之中,有双眼睛早已关注晏勋多时,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双眼睛渐渐的湿润,王琳用手擦拭了一下,转身消失在街巷的尽头……
凭着行走江湖的阅历,王琳三教九流的朋友遍布各地,找一间合适的房舍,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所有的准备,都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连跟随而来的黑脸都不得不佩服。
“王琳姐姐,你要不收我做个徒弟吧?日后池子哥他们遇到什么麻烦,我就可以保全他们了!”
“你以为习武那么简单啊?”王琳笑了笑:“习武是要看资质的,然后才轮到吃苦,这个以后再说,咱们先把正事办了。”
“好!”黑脸似乎还不太死心:“王琳姐姐,我觉得以我的资质,那肯定是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
“好啦!奇才,还不赶快回去?”
黑脸歪了一下嘴,略显失望的走了。他必须回去告知池子,房舍的事既然有了着落,他们也就需要立即将晏霞抬离那间四面漏风的破庙。王琳看他走远,也便起身去寻找恒春街上那间纪家铺子,会一会那个当初曾定下赌注的郎中。
黑脸回到破庙之时,池子众人早已准备完毕。晏霞尚未苏醒,高烧虽然褪去,但依然让人放心不下。叫花子们将晏霞小心翼翼的抬到一块木板之上,大头和黑脸一前一后,晏府上下今日均以晏阔的丧礼之事为重,所以并不会有谁去留意他们几个叫花子所去何处,所载何人。破败的庙中,本就没有什么可带之物,除了池子那个锈迹斑斑的香炉,和几捆陈年的草香。
“你们会想念这里吗?”
临行时,池子转身看了看破庙中那尊佛像,即便残破不堪,但佛像脸上的笑容却护佑了他们三年多的时光。
“不会啊,我们不是要去更好的地方吗?”
月儿和梅儿稚嫩的声音引得池子开怀一笑,她们的心灵一尘不染,她们只向往着美好和快乐,有些回忆并非不重要,而是她们没有到那个应该感慨的年岁罢了。
众人在池子的带领下,都面朝佛像,合膝而跪,年纪小点的,虽然不懂但也照做了。所有人双手合十,三拜于前。
“做人要存有感恩之心,这里虽不能算是一个多好的地方,但它为我们挡风遮雨,在我们最需要它的时候,它包容了我们。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你们一定要记住,人字好写却不好做,凡事存留善心,日后终得善报。”
叫花子们连连点头,他们听了池子的话后,竟然也对这间破庙有些依依不舍。
“走吧,外面冷,她的身子太弱,吃不消……”
池子说罢,一行人离开了城郊的破庙。在此之前,池子还特意到王时济的坟上祭拜了一番,虽然没有正式的敬茶拜师,但他所学之事,却无不师从于此。
租住的房舍有一间大院子,里面一座正厅,东西两边都是厢房,对于一群乞丐而言,这简直是想也不敢想象的,床榻虽然简陋,但几个小孩子却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这间院落地处僻静之所,周围也都是老实巴交的住户,一天到晚都显得格外安静,王琳已经特地准备了一些粗布衣物,众人也终于有了一种过年般的感觉。毕竟,乞丐绝无可能住在这里,为了不让他人心生疑窦,有些事不得不提前有所准备。
晏霞被安置在最里面的一间厢房内,继续由月儿和梅儿照料,两个孩子的心诚然没有百般细致,但那股认真劲儿,却让池子很是感动。
没过多久,院子外面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谁?”
池子此时显得很警觉。
“纪家铺子,纪宣。”
池子听闻,马上开门迎接。
“纪郎中。”池子作揖行礼:“怎么?您怎么亲自来了?”
“受人之托,既然是看病行医,那我这心里总该需要有点数吧?所以我得看看病人,你放心,王琳都已经交代过了,不该问的我不问,你也不必说,我济世救人,对其他的事也完全没有兴趣。”
言毕,纪宣信誓旦旦的进了门,他拎着一个药箱子,由大头带着去了晏霞所在的厢房。
纪宣为晏霞切脉,眼睛闭着,脑袋晃着。
“这么说来……王大师那一套奇人本领,你都学会了?”
池子微微吃惊,原以为他会说说晏霞的病情,可不曾想纪郎中问起了这件事。
“王大师生前有如此多的传奇之事,小的我怎敢说都学会了呢?我看也就是些粗略的皮毛而已,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纪宣叹了一口气。
“王琳找我时,我还不相信,直到她说了你在我店里的观香之事。哎……王大师,你怎么就没有算出自己的旦夕祸福呢?果然还是医不治己……”
“恩师已去,世事难料,也请纪郎中不要太过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