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界噬梦咒
阿辽虽有想和虞渊掐架的心,但做神贵有自知之明,她晓得,她是掐不过法力高深的冥王大人的,便只专心看那东蛰的王如何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东蛰王笑声连绵不绝,阿辽觉得太吵,现下她又揍不着那梦境中的人,兀自生着闷气。一双手覆在她的耳朵上,很轻,轻到挡不住那疯狂大笑的声音,但却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莫气,等他百年我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许是虞渊的声音太轻,总给她三分温柔,让阿辽不禁微微垂了眼睫,认真思索道:“还是能听到声音。你今天倒是比我父君还要慈祥些。”阿辽未转身,只觉头顶陡然一凉,耳朵上的双手已然撤开。虞渊起身踱步远去,背影都添了几分沉郁之色。
阿辽不觉说错了话,少时同茉兮耽于玩乐,后又醉心于法术修炼,书籍看的太少,认得全字已实属不易,往常她这般说于天君时,他总是十分欣慰。自觉这般夸虞渊十分合适,只是他十分不领情。
她也快步跟上,却见虞渊蓦地停了步伐。“你怎么了?”还是李伯云的梦境,只是一座大山挡在眼前,再瞧虞渊,他眼中布了细碎光点,满是怀念,嘴角弯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只是还没笑开就已消散于无形。
虞渊轻轻阖了眼眸,想把情绪压于心底,阿辽硬是从他眼中瞧出了失落,心下纳闷,不就一座山吗,怎劳得虞渊如此?遂上前,故作打了个哈欠,看向虞渊的眼神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刚要开口便被虞渊截了话头。
“阿辽可还记得这是何地?”虞渊淡淡地问她,可阿辽明明白白的从他眼中看到了希冀。见她许久未言,虞渊眼中的失落更甚,让人瞧了有些心疼。
胸口砰砰跳了几下,阿辽安抚下不知为何有些难过的心脏。
说实话,她虽与茉兮常在各个仙山头上胡闹,但真的从未来过这,刚刚虞渊问她时,她竟也生出了熟悉感。
“此山灵气纯粹,不像是凡人能入的地方。”阿辽虽不晓得这是何地,但却知晓,灵气极纯郁的仙山,凡人半步都不可踏入,那为何又出现在李伯云的梦境中?
“这是延荒,李伯云不是凡人……”不是凡人,且能入得延荒山,那便是九重天上下来的神仙。延荒是六界中灵气最为纯净的地方,乃是以前那位八荒帝君的居所,戾气在这儿都会湮灭于无形,灵气强盛的神尚且不能久留。
她正疑惑,忽闻得虞渊此言,大惊。“那中了噬梦咒的神仙,岂不是成了魔族的养分。”据阿辽所知,噬梦咒乃是魔尊所创,尤为针对神仙,中咒的神仙会在梦中被汲取修为,死的无声无息,可谓阴毒。“可是魔族早在七万年前就被延荒山的那位帝君扫平了,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给留下,又怎会出现噬梦咒?”话落,阿辽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时也阴沉起来。
“七万年前,魔尊虽魂魄散于天地,但魔躯被压入延荒山中,怕是魔族之人还未除尽。”虞渊话落,惊得阿辽转头看他,现下虞渊脸上一片阴翳,半分不像会同她抢包子吃的人。
“小白!”阿辽正思索虞渊的的表情为何故变得狠厉了几分,自半山腰上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喊叫,惊得虞渊面上表情立马消散。
对视一眼,再看前方时,入眼的便是令人震撼的一幕。
涂山绥绥同李伯云皆是满身血污,不同的便是李伯云满眼泪水,涂山绥绥竟七窍流血,躺在李伯云怀里了无生气。
“这是何故?”阿辽满眼诧异之色。
虞渊轻轻闭了眼睛,复又睁开出神的望向远方。“延荒山乃是灵气最纯郁的宝地,容不得污浊之气。” 涂山绥绥吸取妖花灵力,又为李伯云犯下诸多杀孽,成为堕仙只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为何初时遇见涂山绥绥她早已犯下人命,但却没有一丝戾气,看着李伯云接下来的行为,两位心中皆有了解。
延荒山灵气会灼伤涂山绥绥的魂魄,她应当一入山就知道了。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为得只是那人的心愿。涂山绥绥知晓,救那东蛰皇后是他必然要做的事,可是她怕变故太多,总要护得他安全无虞才是,为此她也不惜把命搭上。
远处,只一株通身黑色的灵草随风轻轻摇曳,一股异香传过李伯云鼻端。李伯云往那儿望去,眼中泛起惊喜。轻轻放下怀中的涂山绥绥,跌跌撞撞跑向那株灵草跟前,喃喃道:“有救了,有救了....”只是那株灵草周边都环着一层灵气气,他的手每向前接近一分便会多出一道伤痕,直到那一道道见骨伤痕几乎布满手掌,才取得那株灵草。
那以凡人之躯的李伯云面色平静的取下那株灵草,似是不知疼痛,急忙奔至小狐狸面前,小心翼翼地把灵草放在她的身旁。
乌灵草遍体通黑,因此灵草所成需大量灵气,它会夺取周边一切有灵气的生灵,故所长之处寸草不生,可谓妖邪。
延荒山灵气充裕,所生的乌灵草正如传闻那般,医死人肉白骨,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乌灵草之效的催发很是诡异,须得有人心甘情愿,怀着至诚之心所献的鲜血才能唤起乌灵草的灵性,但它所需可是一个人身上的全部血液,是谓以命换命。
只见李伯云抽出腰间匕首,毫无犹豫往腕上一划,霎时间鲜血涌出滴落在乌灵草之上,随着鲜血越滴越多,乌灵草竟泛起了一道白芒,干净柔和,如同能清除污秽的佛光。此时,李伯云的脸色越来越白,看着那株乌灵草愈来愈透亮,面上不禁露出狂喜。巫师曾说过,鲜血会把乌灵草的污浊之气清除,饮得鲜血的乌灵草会越来越透明,此时才有起死回生之效。
阿辽同虞渊在旁边只能看着李伯云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果真是因为李伯云为小狐狸献祭,这才净化了身上之前所负的戾气。阿辽心下又不免感叹,这株乌灵草就算东蛰的王得到了也是无用,那高位看似风光,怕是不会有人心甘情愿耗尽血气为他献祭。
李伯云终于血尽倒下,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只为能看到涂山绥绥活过来。
好在他的血没白流,乌灵草果真有奇效,他的小白还活着。李伯云看着涂山绥绥爬到他,对着满脸泪痕的女孩笑了笑,停滞半空的手只是想最后为她擦次眼泪,却也是没做到,失了力气,落在地上,终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小白,怎么样?你这么白,就叫小白吧,简单贴切。”
“小白的家在哪儿?家中各位是不是都像你这般爱吃东西?”
“小白,饿了吗?小白,快来吃饭。”
“外面天冷,记得添衣。”
“小白,回家吧。”
他不晓得他不在,她是否会记得添衣,记得吃饭,记得回家的路,弥留之际只是希望他的小狐狸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阿辽沉浸于此,腰间的狐狸扣子热得发烫。小狐狸化成人形站在她面前,捂着嘴泣不成声。“我不晓得,他竟是为了救我才耗尽血气,我以为......以为.....”她以为他是为了东蛰的方皇后,因为他至死都是念着哪位方皇后的闺名,所以她依他所想,下了山,闯了皇宫,为他心上的那位女子递上他拿命换来的灵药,却只瞧见他心心念念的方皇后安逸地坐在高位上,赏花坐宴,面上无一点病态,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