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顿肉食
这一次，下面的骚动彻底激烈了起来。
农奴成为自由民，完成任务还有薪酬，时间久了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屋——这些，在如今的奥拓大陆都是相当挑战常规的事情。
虽然大陆也没有明文禁止农奴不能成为自由民，各地贵族也没有规定说不可以，但真的想要成为自由民，一代人甚至是好几代人接连不断的勤劳工作，也不一定能够换回自由民的身份。
想要成为自由民，其难度不亚于登天。
而对于那些贵族老爷来说，农奴意味着廉价，意味着可以随时随地进行剥削都不用有任何的负担，那些只知道不断提高赋税和劳动时间的贵族老爷，压根就想不到让农奴获得自由都有什么好处。
这也是大多数农奴的认知。
所以雷恩的话对他们来说，既有强烈冲击，也有强烈质疑，所有人都在憧憬的同时又保持着充分的怀疑。
给领主干活还有钱拿？谁信？
雷恩能够清晰的看见下方人群眼中的那一抹质疑之色，但他并未对此作出任何解释，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需要在一一兑现以后才会有人愿意去相信的事情。
只见他接着宣布道：“今天要推倒清理出来的房屋，就是我们给你们的第一个领地任务，我会让莫里斯记录下你们每个人所应负责的区域，并将你们每十人分成一个小组，只有严格按照我的要求完工的小组才算是完成了任务，每个组员都会得到相应的贡献点。另外，来点实际的，今天前十个完成自身工作的小组可以吃肉。”
说完这些，雷恩根本就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径直跳下了台阶，将莫里斯招呼过来吩咐起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
而那些聚集起来的农奴们则是在愣住片刻之后，突然冲向了四周那些需要推倒的建筑——他们要将这些岁月已久的古老建筑通通推倒。
不一会儿，整个场面再度变得火热朝天，每个人都铆足了劲，跟之前那懒洋洋的模样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很疯狂。
对他们而言，雷恩口中的那些成为自由民的贡献累积太过遥远，薪酬会不会有也是保持着怀疑的心态，但这有肉吃可是随时都能兑现的啊！
只要能提前完成工作，而且是按照领主大人的标准来完成工作，他们就能有肉吃，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值得怀疑或者有多难以理解。
事情也正如雷恩所料那般。
在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之后，这些农奴才会被激发出最大的劳动力。
看着这些一窝蜂跑开，争先恐后开始工作的农奴，老约翰和罗杰夫等人有些发蒙，好半响老约翰才反应过来惊讶问道：“老爷，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认真的？”
雷恩似笑非笑道：“具体指那条？”
“就是农奴通过勤劳工作能成为自由民......啊呸，不是，是老爷刚刚说的全部内容。”
“当然都是真的。”雷恩严肃道：“而且我已经让莫里斯安排政务所里的人开始着手评分记录的事情了。”
“可老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按照你的思路进行奖励，这些农奴，要不了几年就全能都成为自由民，到时候老爷岂不就变成了一个手下无农奴的空壳贵族了？”
雷恩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成为自由民不好吗？其实我觉得......农奴制度到了今天，早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我们何不利用这次机会，将我们沙鹰领建设成为这一片乱世中的净土？”
乱世中的净土？
在场几人闻言，全都愣在当场。
类似盗贼菲利普，小女孩苏安以及薇薇安，对于雷恩的言语，一时间更是有一种晴天惊雷一般的震撼感受。
从小就饱受世间苦难的几人，对于雷恩口中的净土可是有着比其他几人更加强烈的憧憬。
一个没有农奴存在的地方。
一个勤劳就能成为自由民的城镇。
子民劳动就有薪酬可拿。
这样的地方如果真的存在，那它对于农奴的吸引力将是致命的。
少女薇薇安震惊许久，方才下意识的问道：“领主大人真的想要废除农奴制度吗？”
雷恩微微一愣，他转头望向了这位勇敢的少女，看着对方憧憬的神色，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暂且还算不上是废除农奴制度，只能争取让我的领地上没有农奴，而且我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带来什么坏的结果，只能一点点去摸索，去改变。”
听闻此言，薇薇安却是急忙说道：“领主大人，你如果相信我，就请你将农奴制度彻底废除，那样做不仅会让你成为农奴的英雄，也能让你的领地迅猛发展起来。”
“哦？”雷恩眉头一挑，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能这么确定的？”
薇薇安闻言，沉吟片刻，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将自己心中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全都说出来。
只见她暗自捏着拳头说道：“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过，不让农奴获得自由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一旦获得了自由，没有了鞭子在身后抽，他们就会变得懒惰，不再干活，可我觉得鞭子并不能解决问题，这是我的亲身感受......”
雷恩很是意外的望着这名勇敢的少女。
就凭她的这番言语，雷恩这个‘过来人’就敢肯定，这丫头已经初步具备了启蒙的思想。
而薇薇安也并没有让雷恩失望，她继续说道：“农奴其本质就是劳动力，但这种劳动力是被动的，本身是缺乏积极性的，他们大多都只是在听从命令劳动，并不知道完成这件劳动的真正意义所在，而将他们变成自由民，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可以不用在听从别人的命令劳动，可以为自己的需求而劳动，这样就能让他们真正明白劳动的价值所在，从而爆发出更大的劳动能力。”
“而且我也发现，如果让一个农奴去完成某件事，他们总会想办法偷懒，尽量拖延完工的时间，从而避免在当天又接到新的劳动任务，但如果是让两个农奴去干活，并且告诉他们谁先完成谁就能领到一个面包，他们一下子就能完成远超两人的工作量，其价值远不止一块面包——所以，我认为驱动农奴劳动最好的办法并不是鞭子，而在于激励。”
雷恩目瞪口呆听着薇薇安一口气将这些话全都说完，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惊为天人般的怪异感受。
这薇薇安，果然与众不同，她的思想竟然已经进化到了这种程度。
要知道，这种想法在雷恩原本所在的世界可能会显得稀疏平常，是被世人共识的常识。
但这里可是一个阶级制度非常严苛且还有着超自然力量限制的世界啊。
薇薇安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蒙发出这样的想法，这已经算得上是奥拓大陆思想启蒙初期的征兆了。
换在雷恩原本的世界，说不定这薇薇安以后还将成为一代伟人。
看来自己还真是捡到宝了。
想到这里，雷恩竟是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将手掌放在薇薇安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说道：“不错，你的想法我十分认同，既然你能这样想，那接下来的城市改建工作我想请你参与，主要就是将我制定的一些列制度推广宣传下去。”
“啊？”薇薇安吃惊的捂着小嘴，美目圆睁道：“领主大人真愿意信任我吗？”
“当然，我勇敢的薇薇安，你的思想我高度认同，所以希望你能多点自信，将这些思想付诸行动，有什么问题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薇薇安得到了雷恩肯定的答复，一时间心中竟是感慨万分。
其实当她决定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眼前这位贵族老爷的怒火。
毕竟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对于贵族们来说可算得上是大不敬。
然而，结果却是出乎预料。
她不仅没有被雷恩责罚，还得到了高度的认可和赞扬，甚至还被委以重任。
一时间，薇薇安在雷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深深被信任着感觉。
这让她有些惶恐，又很是感动。
一直沉默了好半响，薇薇安在确定雷恩并不是开玩笑以后，方才认真的点头说道：“领主大人，我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嘿嘿，我看好你哦！”雷恩咧嘴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
他当然会笑得很是开心，因为他作为‘过来人’，知道不管一个社会如何发展，最终都会走向民主、走向开放。
所以他与薇薇安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加速这个过程，其结局雷恩早就心中有数。
当然了，雷恩也没法向别人解释自己心中计划以及那些宏伟的未来，即便是向薇薇安这样已经初步具备了启蒙思想的人，她们也有很多的事情是无法理解的。
雷恩只能一步一步来，将心中那些宏伟的计划一一拆分，然后慢慢将其堆砌。
今天所做的事情就是这宏伟计划的一小部分，甚至对这个领地的建设都只是最基础的部分而已。
即便如此，对于老约翰与罗杰夫等人来说，雷恩让他们看见了那些麻木农奴不可思议的一面。
他们从未见过农奴可以拥有如此高涨的工作热情，而且能把他们往日里绝对完不成的工作干得又好又快。
他们认为这是雷恩承诺的‘有肉吃’在激励着他们，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现在你去跟他们讲什么人民自由和劳动光荣根本就是在扯谈，他们想要的东西更加实际，比如——一顿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