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永历朝会
此时的肇庆府府衙内,永历朝廷内部已经吵翻了天。
新晋内阁首辅丁魁楚闭口不言,新任次辅翟式耜,新任兵部尚书吕大器等人,则是人人怒发欲狂,不断的对马吉翔口诛笔伐,人人瞪着血红的眸子,恨不得直接当场将之五马分尸,生啖其肉。
局势恶化之快,完全出乎了翟式耜等人的预料,原本威武不凡的大军,士气衰落的速度,几乎以断崖式的方式进行着。
原本主动进攻的态势,如今已经完全不可能,甚至以如今的军心士气,大军一触即溃也不会出乎大家的预料。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这个马吉翔的搬家行为!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永历皇帝暗中的意思,但却无人敢将矛头对准永历皇帝,而马吉翔大张其鼓的动作,自然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陛下!请立即诛杀马吉翔以安军心民心!”
翟式耜是一个硬骨头,此时无边的怒火上头,更加不会给永历留什么面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奏禀道。
“翟阁老所言甚是!此等遇敌先怯的软骨头,留之只有遗害万古!请陛下速速下旨,诛此鼠辈,将之传首三军,提振官军士气!”
相比于翟式耜,吕大器更是一个臭脾气,目光森寒的看着按剑立于永历之前的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恨不得立即给他来个三刀六洞!
吕大器如此口不择言,听的翟式耜心中大惊,这番话虽然痛快,但似乎也有着将永历皇帝骂进来的趋势,起码在所有人听来,这委实有些指桑骂槐了。
果然永历一听到这话,原本漠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诚然马吉翔是个软骨头,但他永历皇帝何尝不是一个闻敌便逃的怂货?你这般当着所有人的面这般说话,还把老子当皇帝看么?
“吕卿家,若是杀了这马吉翔,就一定能够提升士气,打赢唐王么?吕卿家敢给朕下这个保证么?”
心中不爽,永历的话语也一下子冷了下来,冰冷的看向吕大器,漠然的开口道。
“臣敢保证!只要杀了马吉翔,陛下再御架亲征,必然可以一举擒下唐王,保我大明治下再无乱臣贼子!若是陛下听从臣下之谏,臣下愿意以全家上下性命作保!”
吕大器显然不是一个好说话之人,闻言脖子一梗,更加用力的回应道。
永历这会儿是完全听明白了,对方这绝对不是指桑骂槐,而完全是指着自己的鼻子在骂人。
这话说的极为有力,永历虽然听的脸庞一阵青一阵白,但却根本无法接这个茬,因为他实在鼓不起勇气,亲历战场之中,哪怕是在被保护的最好的地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观战,他也不敢去尝试。
吕大器已经明言以全家性命作保,只求他正面迎敌一次。但永历却根本不愿意这般去做,但被挤兑到这个程度,不说话也委实说不过去。
没奈何之间,永历目光严厉的盯向内阁首辅丁魁楚,示意他别再把脑袋缩进龟壳中,赶紧出来给他一个台阶下。
但是丁魁楚却是根本不愿意掺合这事之中,面对永历不断的示意,他浑然只当不见,眼观鼻,鼻观心,就如同入定了一般。
‘朕受命于天,身承皇明正统,一身安危关乎国家社稷,怎能甘冒矢石,落于那混乱战场之中?万一有个好歹,岂非转眼间乾坤倒悬,国不成国?’
眼见求助场外援助无果,永历皇帝只能深深的吸一口气,将心中无边的怒火压制了下去,用尽力气才将这番话说的四平八稳。
“陛下!”
吕大器一听这话,顿时噗通一声跪倒于地,几乎涕泪皆下,正准备再苦苦哀求几句,却是被永历皇帝直接打断。
“住嘴!吕大器!你几次三番要朕上战场,安的是什么居心?若朕有个闪失,国本如何维持?是靠你吕大器呢,还是你想投靠唐王,故意让朕亲历险地?”
永历皇帝眼下最不待见的人,便是这吕大器,眼见他还要一哭二闹三逼宫,顿时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腾的起身,戟指着吕大器,声色俱厉的喝问道。
刻意陷皇帝于险境,里通叛逆,这两个罪名不可谓不大!
任何一个坐实罪名,都足以让吕大器全家,乃至全族都上断头台一趟,饶是以丁魁楚这般的中立派,都觉得永历皇帝有些过了。
就更别说当事人吕大器了,直接被气的全身发抖,心中更是万念俱灰!
“既然陛下疑臣之气节,臣只能以死相洗,只求在臣死后,陛下能让祖宗基业为重,奋发图强,激励三军士气!如此,国家幸甚,祖宗幸甚!”
好半天,吕大器这才将不断颤抖着的身体再次控制住,默默的向永历皇帝拜了三拜,猛的起身,直直的向着墙壁冲撞而去!
吕大器显然已经下了死志,绕过所有可能的阻拦,猛的撞向了墙壁。
但是他毕竟一个文弱书生,又哪里快的过现场从军中挑选出来的锦衣卫,在他距离墙壁还有数米远时,一道人影便即挡在前方。
不过这家伙却是低估了吕大器的死志,匆忙之下根本阻拦不住,被吕大器助跑的力量带起,整个人成了吕大器的肉盾,后背猛烈的撞在墙上,顿时胸中翻腾,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沫子。
这一幕几乎是电光火石之下完全,等到这人被撞的吐血之后,众人才看清救吕大器之人,竟然是一直耷拉着脑袋一声不敢吭的马吉翔!
“奸贼!本官以死明志,何需你来献好!?”
吕大器更是愤怒,一边愤怒的大叫着,一边操起老拳,不断的猛击在脑袋还一片嗡嗡声中的马吉翔脸上。
在众人一拥而上将他们俩拉开后,原地立即新鲜出炉了一个熊猫眼,特别是鼻骨被打断后,鼻血横流之下,马吉翔的面相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眼见吕大器并无恙,翟式耜等人再看向马吉翔时,虽然仇视依旧,但却也不好再喊打喊杀,只能沉默以待。
唯有吕大器并不买帐,依旧不断的咒骂着,隔着老远拼命踢打,连官靴都被甩飞,愤怒异常。
“吕卿家,你还想在君前大闹到什么时候?”
尽管被吕大器的刚烈吓了一跳,但永历依旧还是很不待见这个处处与自己为难的臣子,在对方咒骂最激烈之时,冷幽幽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