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你们要的答案，就在这里面。”

随着那冷冷的声音，尘封已久的箱子在我们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吱吱呀呀打开了。

当扬起的灰尘落尽，我们看到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在这一刻我心中对这个古怪男人身份的疑惑完全消失。那箱子里全是书，装得满满的，用古旧的羊皮装订而成的册子。桑尼站在一旁，没有阻止我们从里面拿起一本翻看。打开书页，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整齐而工整，足以说明写这东西的人对其很是重视。粗粗地翻过，全本没有一个写错的地方，漂亮的花体字母流畅均匀一气呵成。

珂茉儿看起来很激动，有些颤抖的手指抚上封面上的一个签名。

“这，这难道是爱尔马鲁．罗西欧先生亲笔所写的？太好了，没想到我能看到保存得这么完好的历史古书！”

我心想，这丫头是不是太入戏了？这可是游戏，不要说三百年，只要系统愿意，就算是保存千年的东西也可以完好如新。那个送我和凌天过来的传送阵破成那样不也是运转正常得很吗？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会当面和她说的，要知道有时候破坏别的人乐趣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特别是对于某些女孩子来说，她们的喜好可是偏挚得很呢，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大灾难的。关于这一点，我在可爱的表妹身上就多次验证过了。

看到珂茉儿对这些书册视若珍宝，桑尼的表情很复杂。有些高兴，有些恼怒，有些怀念，甚至有些悲伤。他小心地把木桌上的灰尘擦掉，把箱子里的羊皮书一本本抱出来放好，很快那些书就把桌子占满了。这时候的桑尼又变得像个普通人一样，望着这些祖先留下的宝贵财富感叹道：

“我的祖先爱尔马鲁．罗西欧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是我们罗西欧家族最有成就的一个，是整个家族的荣耀。这里所有的书都是他花费毕生精力所探查出的历史记录，里面有很多甚至在王国史册上都没有留下记载的辛秘。可以说，这里所记录的历史也许没有反映出历史的每一个细节，但绝对都是最真实的。爱尔马鲁一生都在追寻历史的真象。而我的祖先去世时自己所说，最让他感到有成就的，却是他成功追寻到了一段所有古书上都没有记载过的，在历史中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一段真实的史实。这段历史和它的主人被人为地抹去了，甚至没有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支言片语！我的祖先挖掘到并真实地把它记录了下来，而这，也成为了罗西欧家族灭亡的起因！”

桑尼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嘶声厉吼起来。他双眼赤红，呼呼地喘着气，恶狠狠地瞪视着前方。不知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他这样刻骨铭心。我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即使明知这只是游戏设定的情节。

地下室里一片沉默，只有桑尼深深吸气的声音。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平静了很多。

“现在，我就让你们看看那段让我失去一切的历史真象。”

再次走近那被搬空的箱子，桑尼俯身探进足有半个人高的箱子里，也不知他动了什么地方，箱子一侧的木板“咔”地一声弹开，一个小小的孔露了出来。桑尼拿出一个特别的勾子在里面掏了掏，一卷裹成一团的破旧羊皮掉出来。桑尼把羊皮抓在手里，摸了又摸，然后一把扔给珂茉儿：

“这里面是用古非诺语写的，你是研究历史的人，应该能看懂吧。”

珂茉儿手忙脚乱地接住那皮卷，小心地展开。我从旁边扫了一眼，果然是一种弯弯曲曲没见过的文字，珂茉儿皱着眉头研究着。即然看不懂，我对这明显是重要线索的东西也只能望之兴叹，同时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带着珂茉儿一起来。当然，如果没她，我们也可能会有别的办法了解到其中的内容，不过总是没有这么简单快速。转目一看，凌天也盯着那羊皮若有所思。

“凌天，怎么了？”

小声地问。凌天的神气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

“那羊皮上的黑色痕迹你不觉得像什么吗？”

我仔细一看，果然有点点黑色的像液体流过的痕迹，一些地方还有明显的手指抓过的印记。

“如果我没猜错，那些该是血迹。这卷东西，不知有多少人曾经为它而死。”

凌天这句话是对桑尼说的，那个男人听了之后冷笑：

“你猜得没错，那些的确是血迹。为了保住这东西，我们罗西欧家族几百人一夜之间被血洗，只有少数族人逃出来。但是带着这种祸根，我们再也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三百多年来，罗西欧家的人都是在东躲西藏的逃亡中渡过的，一代又一代，我的曾祖父，我的祖父，我的父亲，到现在罗西欧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每一次被人找到，我们都要面对一场残酷的杀戮，眼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那时候我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后来，我想通了，反正罗西欧家只有我一个人了，下次再被人发现，就是真正灭族的时候。所以我倒不怕了。十六岁我带着这个箱子来到狮心城，我来看看这个所有事情开始的地方，看看我的祖先三百年前挖掘出历史真象的地方。和这东西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一个祖先留下的预言——总有一天，会有人找到我们，询问那埋藏了千年的秘密。而这个时候，就是向所有人揭开历史真象的时候。我活着，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一天，亲眼看看那些毁灭了我的家族的人的下场。”

充满恨意的讲述，我觉得阴冷无比。世界的丑陋在这个游戏里也能让人看得如此真切。凌天的表情像是凝固了，没有感情的笑浮现在他脸上。

“所谓宝物，就是引起争斗的根源。无论是朋友还是同伴，无论是情人还是兄弟，都抵不过一个利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至理的明言啊。”

这样的凌天我从来没见过，那种狠厉融进骨子里的样子看起来和桑尼是那么相像。

“凌天，这只是个游戏，你不要太认真。我不知道你遇到过什么，但是总记住负面的事情会让你失去基本判断力的。”

我猜想凌天也许也遇到过类似的为了宝物而朋友反目的事，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讨论过往旧恨的时候，这样的凌天让我很担心。好在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重的气氛，珂茉儿惊喜的声音响起：

“我译出来了！”

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