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两清
一旦魔气侵入，捣毁身体事小，侵占意志事大。稍不注意，就会成为怪异的容器，与死无异。
周若楠当机立断，拔刀断手。
咻！
手起刀落。
断手带着一抹血花抛向半空。
那阴影附着在拳上，被带离了地面。
“杨师弟！”她忍着剧痛道。
杨易的身形几乎与喊声同时而动，化作一道黑风掠来。他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瞳孔颤动，运力轰出一拳。
嘶！
隐雷炸响。
正是卦雷式。
这一拳仿佛有着雷兽嘶鸣，极为狂暴，将碰触到的断手，轰成了血雾。
阴影无处可藏，想要借机钻进杨易的身体，杨易眉头一皱，赤霞功全力运转。
被金阳火改造过的赤霞功对邪祟有着天然的克制效果，当阴影刚接触到杨易的身体，立刻就发出痛苦的嚎叫，不断蒸腾出黑气！
二者僵持了片刻，阴影终是抵挡不住，突然大盛，从中倒飞出一道人影。
周宛素倒在地上，脸上布满紫色的经络，甚是吓人，一个没忍住，喷吐出一口叫人作呕的黑血。
“抓住她！”
万鹤归与另外两名执事此刻才赶到。
但下一瞬，周宛素竟然掏出一把小剑，在指尖划过。
她的脸色再度变得苍白，不过这把小剑却是光芒大盛，嗡鸣声作响。
“这是梅掌院的贴身玄兵，果然，此魔头才是杀害梅掌院的凶手！”
万鹤归的声音让一众弟子更加恐惧。
梅掌院是化念层次，而印象中周宛素才是聚鼎境境界，难道修魔可以弥补二者之间境界的差距？哪怕中间有偷袭的因素，也叫人匪夷所思。
小剑在光芒的作用下，忽然变大，托着周宛素化作流光飞出栖霞宗。
万鹤归又是丢出几张符纸，爆鸣声四起，但徒劳无功，只得带人追出去。
“周师姐，你没事吧？”
杨易走过去察看周若楠的状况。
“没有大碍，只可惜让她跑了。”
周若楠拿布条绑住伤口，暂时止住了血，脸色虽然难看，但没有半点的悔意，反而因为周宛素的逃走，有些惋惜。
“你的手。”
杨易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刚才若不是周若楠将他推开，率先遭重的人可能就是他。
虽然他并不惧怕那诡异的阴影，但周若楠并不知道，也就是说，周若楠是出于保护他才这么做的，这让杨易颇为感激。
“一只手而已，又不是练不了武了，那位师弟才叫可怜。”
周若楠道心稳固，算是在紧要关头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与丢掉性命相比，一只手真不算什么，这道理谁都懂，但真到了要抉择的时刻，并不是谁都能下得了手。
杨易心中油然生出一抹敬意。
……
古木参天的林中。
昏黄的光线被分割成斑驳的块状，洒落下来。
一位身着黑衣，面庞妖异的男子站定在这，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便是与杨易有过两面之缘的莫无邪，绳火帮的副帮主。
某一刻，远处飞掠来一柄飞剑，刚落下，周宛素的身子便翻落到地上，不断咳血，此番她真的是用尽全力，透支极多，接连动用远超本层次的玄兵。
即便她心中生了魔念，但毕竟还只是聚鼎境界，没有修成魔主，身体的负荷还是会累及她。
“要我扶你一把么？”
莫无邪知道周宛素的状态极差。
但不知为何会如此，即便提早苏醒，也应该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才是。
难道去拿缩影尺的时候被发现了？
“不用，反正我与你们也不是同类，叫你来只是还你们一个人情而已。”
周宛素脸上的紫色经络越来越多，几乎快将五官盖住，头发披散开来，就连莫无邪见了，都不禁皱眉。
她勉力站起，将一把黑尺丢出，正是四阶玄兵缩影尺。
“你用过了？”莫无邪沉声。
这缩影尺与描述的相比，破旧了许多，估计只能再用一两次了。
“若不用，便不能活着出来了，给你们一个忠告，小心道阳院的柳阳。”
周宛素说着又重重地咳出血来。
“是他抓住的你？”
莫无邪知道柳阳这个人。
周宛素没有回答。
从身上的伤来看，的确来自于柳阳的修罗手，但对方何时出手的，却是不知。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离开的时候经过了花园。
若不经过那里，没见到小女孩，也许就不会联想到自己的过去，也就不会丧失心智。
可事情偏偏这么巧，仿佛一切早已注定。
“想不到，想不到，当时你被魔气侵袭，反而自身生出了魔念。”
莫无邪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还觉得有些心惊。
首席弟子竟然生出了魔念，追着自己的师傅砍，也正因为这一幕颇为有趣，他和赵恒才出了一份力，让周宛素得偿所愿。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已经两清了。”周宛素感觉稍微能顺过气了，不想在此多待，扶着旁边的树干要走。
“等等，你不跟我一起么？”莫无邪在背后叫住。
“我已然这样，又暴露了身份，于你们而言还有什么价值？”周宛素又咳了一声。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是靠什么圈养的魔主么？你虽然没用了，却还是很好的饲料呀。”
莫无邪没有温度地笑着，目光盯住周宛素，一颗石子已然夹在了指尖。
“你。”
周宛素恼怒。
正欲说话，却被胸口涌上的一股热流堵住，随后又是喷出一口黑血来。
这口黑血喷出之后，立刻就有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
“这是。”
周宛素刚回想起了什么。
浑身就自燃了起来。
金色的火光冲天。
她不断哀嚎，可这只是徒劳。
最终还是化为了一缕缕黑气，消散在天地间。
“难道是柳阳的手段么？”
莫无邪一时半会没琢磨明白，只觉得这突然窜出的金色火焰极其霸道，他迟疑片刻，确信周宛素已经消失，就放弃了抓她的念头。
从一堆废墟中搜出一把小剑，默然离开，他记得当时也是这样的黄昏，林中的光斑落在脸上暖洋洋的，莫无邪颇为喜欢这样安静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