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辨明
昆明宫位于皇城西侧，是历代公主的住所，主楼是古色古香的三层琉璃高楼，三层外侧有香木雕花栏杆护着的走廊，屋檐勾角处用红线悬挂着一只小铜钟，随风摇摆，发出清脆的响声。
楼阁走廊之上，一名身着白衣狐裘的少女倚楼而立，只见其肌肤胜雪，双眸犹如一泓泉水，一头飘逸秀发直至腰肢，在白茫茫的冰山远景衬托下，犹如雪中仙子，超凡出尘。
“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盼纤腰之楚楚兮，风廻雪舞。”
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声，少女微微转回身，看是那身着红翎便衣的北辰云山，正站在自己身后，面带微笑地轻轻鼓掌，看向自己的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北辰云山的部队走到皇城下的几个城镇，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随后大部队驻扎细柳营下，二皇子携温曼珠与几名将官进入皇城。
皇城雄伟宏大，蜿蜒壮阔，以玄色为主色调，仿佛以黑铁浇筑而成，城墙雕刻狰狞上古凶兽，让人心中骇然。
一行人穿过前殿与旭日广场，前往议事朝堂。
朝堂之上，皇帝陛下与文武百官早已恭候多时。
北辰云山站在大堂中央，对坐在高处的皇帝端然行礼。
“儿臣，叩见父王。”
“云山回来了，好，好呀。”皇帝抚须颔首微笑。
加伦帝国的皇帝名北辰雷，发须皆白，身形佝偻，但一双眼眸依旧神采奕奕，而且眼眸内仿若有雷光闪烁，让人不敢直视。
北辰云山从身后掏出一本奏本，低头双手奉上：“此番出征，共剿杀天山雪猿四千，冰妖剑士三千，铜锤冰兽一千，三阶以下冰兽不计其数，检阅边防禁卫无缺漏，刺探剑风帝国无异动。具体战报在此，请父王审阅。”
只见北辰雷双眸一睁，北辰云山手中奏本便腾然而起，犹如游龙般向自己飞舞而来。
“哒哒哒……”奏本收于北辰雷手中，合叠而起，而北辰雷则是握着奏本，闭上双眸，静静回想片刻，微微颔首，睁开双眸望向北辰云山。
“不错，云山你做得很不错，奔波了这大半年，不给你应有的赏赐，恐怕这文武百官，都不答应了，哈哈……”
“请陛下赏赐。”文武百官为二皇子躬身请赏。
北辰雷颔首点头，旋即望向北辰云山：“山儿，想要什么奖赏，你说吧。”
北辰云山思虑片刻，对北辰雷躬身拜请：“为父王效力，份属应当，何须奖赏。只是有一事，想请父王允予。”
“噢？何事？”北辰雷脸上泛起好奇之色。
“儿臣曾遇暴风雪而迷失方向，幸得这位姑娘相救。”
北辰云山将身旁的少女一引，随后再度躬身：“这位姑娘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儿臣想请她在皇城暂住，待找到他的国家，便送她回去。”
“唔？”北辰雷这才移过目光，详细地端详那少女，片刻，平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满朝文武都将目光移向少女，就连北辰云山，也是一脸好奇，看起来，似乎连他也没有听少女说起他的家乡。
“民女名曼珠，来自……”少女感受到周围投射而来的灼灼目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回答：“南唐帝国。”
“南唐帝国？”
北辰雷、北辰云山与文武大臣均是一脸震惊，相互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异之色。
南唐帝国是人界最强大的帝国，近些年来东征西讨，几乎已将整片人界一统，剩下的要么苦苦抵抗，要么俯首称臣。纵使是加伦帝国，也只是南唐的附属国，需向南唐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南唐自创立以来屹立数百年，除那一次积蓄百余年的十二国联军入侵事件，再未经历任何威胁。
“嗯，既是来自天朝大国，姑娘来我加伦小邦何为？”北辰雷眉头微皱，疑惑问道。
“我来此……寻一个人。”眼波流转，少女转眼间便想好说辞，不卑不亢地应答。
“哦？何人？”北辰雷好奇再问。
“此人乃家兄，名鹤，于数日之前在加伦帝国边界附近走失。事发突然，民女为寻家兄，未取通关文书便来到贵国，还望陛下恕罪。”温曼珠不紧不慢地说着，话语半真半假，却是谁也听不出异样。
北辰雷轻捻白须，沉思片刻，轻轻点头：“嗯，原来如此。好，朕相信你，恕你无罪。但要得到我加伦帝国的帮助，必须为我们做一件事。虽然你有救山儿的功劳在前，但祖训如此，不可更改，你可愿接受条件？”
少女正在犹豫间，二皇子却已然抢先一步，对皇帝陛下躬身启奏：“这位姑娘对儿臣帮助甚多，这条件……还请父王酌情考量。”
“放心，朕不会出一些难以完成的任务的。”
北辰雷对北辰云山摆了摆手，轻笑一声，随后环视四周，却是微微皱眉：“不过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题目，这可……”
正在此时，朝堂之外忽地有两位侍卫推搡着几名宫女，不知在呵斥些什么。
“何事喧哗？”北辰雷眉头微皱，对朝堂外的几名侍卫喊道。
一名侍卫统领走了进来，对北辰雷躬身行礼：“禀陛下，一名宫女偷了华妃的暖玉手镯，事发时只有这几名宫女在场，但因无法确认是谁偷的，现在正要将他们押送审问。”
“哦？”北辰雷轻捻白须，沉思片刻，忽地眼眸一亮。
“正好。曼珠姑娘。”
“民女在。”少女微微躬身行礼。
“就以此案为题，你若能解出谁是犯人，朕便答应你的要求，如何？”
北辰雷面带微笑，眼眸却犹如雷光般紧紧盯着少女，漆黑的眼眸之中似乎隐藏着些莫名的色彩。
少女娇眉微蹙，眼眸流转，似乎在思虑着办法。
忽然，北辰云山嘴唇微动，一丝极为细微的声音传入少女耳中，并在不经意间，往少女手中塞入一枚墨色珠子。
少女眼眸一亮，掌中握住珠子，对北辰雷抱拳行礼：“民女愿意一试。”
“好！”北辰雷抚掌大笑，接着便让侍卫带那几位宫女进来。
宫女共有五位，此时排成一行，站在朝堂之中，均是低下头去，战战巍巍，大气也不敢喘。
少女拿出那枚墨色珠子，走到那五位宫女身前：“我这枚珠子，是被称为御灵珠的宝物，乃是传说中能通过听来辨认世间万物的神兽谛听脖上戴的珠子，只要做贼的人紧紧握住它，它便会放射出万丈光芒。现在，请陛下拉下帘幕，让这五位宫女逐一握试，犯人是谁，即刻便能水落石出。”
闻得此言，文武大臣均是满脸惊异，交头接耳一番，便沉默了下来。
“拉下帘幕！”北辰雷眼眸微闪，随后大手一挥，对侍卫下达命令。
帘幕被拉下，朝堂内顿时一片阴暗。
少女拿出宝珠，递给第一名宫女。
那宫女伸出颤抖的手，将那宝珠握在手中。
片刻，宝珠毫无反应。
少女清澈的眼眸毫无波动，从那宫女手中接过宝珠，转而递给第二名宫女。
就这样一直到第四名宫女，珠子始终没有亮。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侍卫们按着腰间长刀，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最后一名宫女。
满朝文武也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少女与最后一名宫女，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那名宫女手颤抖得更是厉害，后背被冷汗浸湿，颤颤巍巍地接过少女递过来的宝珠。
颤抖的手，将珠子紧紧握在手中。
珠子依旧没有亮。
见状，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北辰雷脸上浮起一丝疑惑，目光移向少女：“莫非，这五人都不是犯人？”
少女脸上仍没有半点慌乱，从容微笑：“不，犯人确是在这五人之中。”
“那珠子……并没有亮。”北辰雷紧紧皱眉，摇了摇头。
“珠子本来就不会亮。”少女面带微笑，对北辰雷抱拳行礼：“请陛下让侍卫拉开帘幕。”
北辰雷眉头微皱，旋即挥了挥手：“拉开帘幕。”
帘幕被拉开，刺眼的光芒让朝堂上文武大臣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现在，请五位姑娘伸出你们刚刚握珠子的那只手。”
听得少女的吩咐，五名神色茫然的宫女迟疑片刻，缓缓将手伸了出来。
“唔？”满朝文武与北辰雷均是瞪大双眸，只见那五位宫女的手掌上，有四位宫女的手掌中心有一团黑色团块，剩余一位宫女手中却是清净洁白，没有半点异样。
“这是……”
“这枚珠子其实并非是什么谛听神兽脖子上的宝珠，而是一枚二皇子殿下送我的墨玉珠，只要紧握住它，便会留下墨渍。但若是有人做贼心虚，不敢紧握，那么自然没有半点污渍。”
闻得此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速速将犯人拿下！”侍卫长一声令下，几名侍卫顿时一拥而上，将那惊慌失措的宫女擒住，押了出去。
其余四名宫女对少女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感激。
北辰雷颔首微笑：“好，很好，冰雪聪明，更兼有倾城之貌，吾儿确是眼光独到。”
闻得此言，少女与北辰云山均是神色一惊。这皇帝陛下的话语，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哈哈，好，朕便答应了你的要求。曼珠姑娘你便暂且住在昆明宫，等朕寻得你家兄，便将你二人平安送回国。”北辰雷大手一挥，豪迈一笑。
“谢陛下。”少女微微躬身，行礼相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