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夜
“好呀你，居然敢背着我去找西街的那个卖豆腐的臭女人相好，要不是邻家大嫂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呐……”
“老子就是去了怎么样，人家就是比你强，你个黄脸婆，是不是不想过了，不想过了就给我滚。”
“好呀你个混蛋，我跟你忍饥挨饿受了大半辈子苦，你现在居然叫我滚？我跟你拼啦！”
“造反了你还，一拳我就揍死你！”
门外传来歇斯底里的对吼与摔碎碗碟的声音，小夜在庭院里默默地劈柴。
不知过了多久，战火渐渐停歇，双方进入冷战期。父亲走出房门，将木门嘭地一声关上，让原本便破破烂烂的屋子更加摇摇欲坠。
母亲伏在床头上，低着头啜泣着。
小夜放下了手中的柴火，默默地拿起扫帚，将那散落一地的碗碟碎片和打破的东西收拾好，裹在一块破布里。
收拾好残局，小夜提着垃圾，抬头看了眼床上低头哭泣的母亲，沉默片刻，轻轻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门口围着一群好事的八卦村民，向小夜投来嬉笑或悲哀的目光。小夜冷眼瞪了他们一眼，抱着垃圾抬头挺胸地向村外走去。
村外面的天气很好，凉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将垃圾扔到村头的垃圾冈，小夜继续向前走去，在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躺了下去。
看着澄澈的天空，他忽地想起数个月前的晚上，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砸到了自己身上。但过后，却发现自己全身安然无恙。
“如果当时被流星砸死，会不会更好一些。”脸上泛出苦涩的笑容，小夜无力地瘫在草地上。
右手搭在双眸之上，闭上眼，小夜忽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累，仿佛要陷入泥土之中。
斑驳的树影在他的身上来回晃动，仿佛一只只翩飞的枯叶之蝶。
忽然间，在某一刻，那不住晃动的树影骤然静止，随后融合幻化出一道魔影，在小夜胸前露出狰狞的笑容。
“想改变现在的生活吗？想让你的父母不再吵架吗？”
一道从未听过的奇异声音，在小夜脑中回响而起。
小夜霍然睁开双眸，挺起上半身，环望四周，却是半个身影也没有发现。
“什么人？”小夜略显惊异地喊道。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助你。”
那道奇异声音再度在小夜脑中响起，充满诱惑，但又带着些许阴冷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这次小夜听清了，这声音是在自己脑海中直接响起的。面对这种诡异的事件，小夜的惊异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平静了下来。
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你能帮我？”
“是的，我可以让你摆脱你现在的生活。但代价很大，你能答应吗？”那声音阴测测地说了声，旋即淡淡地问道。
“只要能改变现在的生活，我不惜一切代价！”小夜目光满是坚决。
“粲粲粲！”仿若看到掉入陷阱的猎物一般，那声音发出阴谋得逞的大笑，随后阴笑着留下最后一句话。
“既然如此，那代价便是……你的一切！”
那诡异的声音终于消失无踪，那映照在小夜身上的斑驳树影重新微微晃动起来。
凉风轻轻地吹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草原各处，四周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小夜愣了愣神，最后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
再躺了一会，小夜伸了伸懒腰，收拾好心情，向家缓步走去，低头想着回到家怎么安慰母亲。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当他靠近家里时，一股乌云遮蔽太阳般，四周忽地变得阴暗，仿若置身于一个异度空间。
忽然间，小夜瞳孔陡然收缩，僵立在原地，脑海中一些东西不断地剥离而去。
那小时候与父母一起的记忆，回忆仿若不断蔓延裂纹的镜子，变得模糊而四散，最终破碎一地，再也找寻不到完整的一片。
最终，两道陌生而熟悉的笑脸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但脸庞却是渐渐变得模糊，以至于最终化为两道白影，被四周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这两个人……好熟悉，是谁呀？”
“我……又是谁啊？”
“我在这里，做什么？”
僵立原地的小夜神色苍白，眼眸变得空洞而虚无，脸上满是茫然与惊慌失措，似乎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却无论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
天空之上，数道魔影犹如幽魂般飘忽，血色双眸盯着下方僵立的小夜，满是利齿的嘴上，扯出一个个狰狞笑容。
传说和恶魔签订契约，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但付出的也必将是自己的一切，甚至灵魂。
这种契约一旦签订，那纵使自己原本再如何不情愿，当愿望达成，自己便需不受控制地去履行契约。
全心全意地献上自己的灵魂。
刚刚小夜在无意之间，就已经和恶魔达成了这种契约。
而恶魔履行契约的方式，就是……吞噬了他的父母。
这可以让他永远摆脱这种生活。
虽然这并不是小夜真正想要的。
但在他的父母被吞噬的那一刻，契约就已经生效，他现在心中根本无法升起半点违逆的念头。
察觉到下方那人已然完全臣服，首领魔物狞笑一声，发出一道兴奋的嘶鸣，犹如石子在玻璃上划过，让人闻之心悸。
随后，十余道小魔物疾驰而下，张大血盆大口，阴笑着向下方僵立的小夜冲袭而去！
十米、七米、三米……转瞬间，魔物距离小夜竟已不足半米之距！
小夜也察觉到了这些诡异的生物，心惊肉跳之余，却根本无法生出半点抗拒之意，心底反而隐隐有些……愿意被他们吞噬的感觉？
小夜心若死灰地闭上双眸，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任由那群魔物将自己淹没吞噬。
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银铃声。
犹如平静湖面投下一粒小石子，在小夜死寂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没有疼痛，没有撕咬，只感受到一缕清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清新脱俗的淡淡幽香，让人心中郁结顿开。
缓缓睁开双眸，只见一袭纯白轻衣，长发披肩，容貌绝美的少女，用那宝石美眸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旋即手持长剑，凌空跃然而起，向天际四散的魔物追袭而去！
少女皓白的右手手腕上，两只雕纹银月图案的精致小银铃，轻轻碰撞，再度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小夜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天际之上，左右疾驰，将一只只魔物斩杀，犹入无人之境的神秘少女，原本空洞得毫无一物的眼眸，渐渐多了一道纯白身影。
“区区一个四星星主，不要太嚣张了！”
感受到下方那明显只是和自己在同一个阶级的少女，灵魔冷笑一声，从斗篷中掏出一只骷髅魔杖，向下方轻挥而去！
“八方魔噬！”
陡然间，少女周围八个方位各出现一个黑暗魔法阵，将其团团包裹其中。
下一瞬，无数魔物从那黑暗魔法阵中呼啸而出，鬼哭狼嚎地向少女淹没撕咬而去！
“小心！”看到这一幕，下方的小夜不由心中一紧，连忙出声提醒。
天际之上，少女脸上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只见其闭上双眸，缓缓抬起散发淡淡白芒的新月剑，口中轻吟长风剑歌。
“剑荡九天！”
劈、砍、撩、挂……简单的剑式动作连贯在一起，并加以至极的速度与诡异的身法，瞬间，少女身影仿若三头六臂，将那八方攻袭而来的魔物尽皆斩杀。
越来越快，转眼间，天际出现万千道幻影，将空间内所有魔物一扫而空，并且长剑挥斩到那八处黑暗魔法阵之上。
“轰隆隆！”
魔法阵轰然破碎，原本群魔乱舞的天际倏然变得空无一物。
少女手持长剑，凌空而立，纯白长衣随风飘舞，宝石美眸缓缓抬起，淡淡地盯着上方的那只面目狰狞的灵魔。
“只是一个区区的四星星主……为什么会有这般力量。”灵魔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后心底只剩一个念头。
“逃！”
“逃得了吗？”
那神秘少女神色清冷，淡淡一句，声音淡然清美，犹如夏日凉泉，让人从心底感到一阵舒爽。
但对于那灵魔来说，却是心中一颤，如坠冰窖！
“流光落刃！”
朱唇轻呼剑式之名，少女手中长剑骤然散发强烈光芒，旋即身影犹如离弦之箭，向天际之上那快速遁逃的灵魔疾驰而去。
远远看去，便犹如一颗倒飞的流星，在天空倏然划过。
“啊！”一声惨叫！
少女凌空立于天际之上，神态悠然。
身后，身形僵硬的灵魔，身体中的剑痕逐渐扩大，随着一道凄厉惨叫，瞳孔发散，化为湮粉。
灵魔消失后，留下的淡紫能量，被长剑吸收而入，经过一番净化，经手掌输入少女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