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愿君
几日后漠北突然要来拜访天盛,漠北和天盛虽然一直在暗斗,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装一下的,所以他命了楚潇然等人前去接见。
此次前来的主要人,只有一名使臣和徽音公主。
“我听闻你在漠北,利用人家徽音公主去救沈轻舟。”楚潇然一面磕着花生米,一面道,“看来人家是为你而来呀。”
温玉言看向他,说,“楚爱卿这消息倒是灵通。”
“臣这是关心陛下嘛。”楚潇然故作憨厚一笑。
他掸了掸袖口,言,“此次徽音公主前来,她的目的可不只是如此而已,这萧定谋即位刚不久,徽音公主便前来拜访,想必是奉了他之命,前来打探沈轻舟踪迹的。”
“原来如此,不过有点奇怪。”楚潇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温玉言示意他说。
楚潇然疑惑,“这萧帝要灭沈家,是因为沈家功高震主,可是沈家现在已经垮了,枫歌城他也取得了胜利,沈轻舟孑然一身,无权无势,为何还要追着沈轻舟不放?而且这三年他居然都不杀她?”
“莫非,沈轻舟的身上,有什么对于他来说,而至关重要的把柄?所以他都不惜派自己的妹妹,前来此地以身犯险?”楚潇然猜测。
温玉言皱起了眉心,其实早在之前,他也起了一丝疑心,虽然他也不是那么了解萧定谋,但他还是知道萧定谋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他素来杀伐果断,可他却并没有要沈轻舟的命,而只是折磨她,似乎是想逼她交代什么,现在被楚潇然这么一说,他便觉得更加奇怪。
沈轻舟,你的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温玉言沉思。
傍晚徽音公主等人抵达了皇宫之中。
他们暂且在殿前等候。
“陛下驾到!”
徽音回头,只见温玉言身着玄红色衣,衣上用金丝线绣着龙,头戴12玉珠冕旒缓步而来 ,他没有什么表情,威严而冷漠,同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截然相反。
温玉言来到了他们面前,说了一些客套的话,同她宛如素不相识一般。
徽音心中难受,讽刺道,“本公主还真不知,原来时公子还有这样的身份。”
“这世间,公主不知的事情,还多着呢。”温玉言冷冷一笑。
徽音攥紧了手心,直言,“我想和你进一步说话!”
温玉言抬手示意他们先退下。
“各位使者,一路前来必定劳苦,我们已备好了佳肴,为你们接风洗尘,请随在下来。”楚潇然识趣的带走了使者等人。
徽音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温玉言,沈轻舟在哪?”
“朕不认识什么沈轻舟。”温玉言回。
“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就是为了救走沈轻舟,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徽音眼含泪光 ,委屈难过的说,“温玉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般负我!”
“负你?”温玉言嗤笑,“朕从未对你许下过任何诺言,何来负字一说?”
徽音想,似乎是这样,他从未同自己许过任何诺言,更没有说过半个爱字,可是她不信他对自己,没有一丝的情意。
“徽音公主,舟车劳顿,还是早些歇息吧,你们所赠之礼,天盛感激不尽。”温玉言客气的说着,让后命人将她送到宴席上去。
徽音心中不是滋味……
温玉言在宴席上也没待多久,便起身离开了。
徽音起身想追,却被其侍女拦住。
温玉言换了身衣,然后来到了沈轻舟的宫里,走近殿中只见她趴在桌面,像是睡着了。
他走到她身边,冷冷唤了句,“沈轻舟。”
沈轻舟一动不动。
温玉言不悦,又喊了她一声。
沈轻舟这才抬起头,只见她双颊酡红,眯着双眼望着他,说,“温玉言,我今天头晕,读不了折子了,你叫别人吧……”
说着她又一头栽了回去。
“怎么回事?”温玉言问向旁边的小玥。
小玥低头回,“今日娘娘觉得宫里的米酒好吃,便吃了好些然后就这样了。”
“酒量怎么这么差,米酒也能吃醉。”温玉言叹了一气,道,“你们下去吧。”
“是。”小玥等人退了下去。
温玉言黑着脸,同她说,“沈轻舟,要睡,回榻上去。”
沈轻舟乖巧的点了下头,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可还没走几步就软绵绵的躺在了地上。
手还四处乱摸,嘴里嘀咕着,“我的被褥呢?被褥去哪了?”
温玉言没眼看,只好蹲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走向了床榻,把她轻轻放在了榻上。
就在他准备抽身离开时,沈轻舟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放手,沈轻舟。”温玉言想抽出。
沈轻舟直接用自己的脸压在了他手上,抱着他的手臂不撒手。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的同他说,“别走好不好。”
“沈轻舟,我是温玉言。”他同她提醒到。
沈轻舟抱紧了他的手臂,笑盈盈的说,“就是因为温玉言……”
“什么?”温玉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又想一个醉酒的人,自己也没必要弄清楚她这没有逻辑的话语。
“沈轻舟你压到我手了。”温玉言想把她脑袋放回枕上去。
沈轻舟眨着自己迷离的双眼,语气娇娇弱弱的同温玉言说,“你和我一起睡觉吧,我不想一个人睡,我害怕。”
温玉言一怔,又不由一声冷笑,道,“你沈轻舟,也会害怕吗?”
“我当然会害怕。”她表情很委屈,难过的自言自语着,“我怕被关在漆黑的房子里,怕被人用鞭子抽打,用滚烫的热水泼醒,怕他们把我的指甲一个个拔掉,怕他们把铁钉一颗颗钉入我的手掌,因为真的很痛,很痛……”
一颗一颗的泪珠,掉落在了温玉言的掌心。
沈轻舟,居然哭了……
温玉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忙道,“你,你别哭,我陪你就是。”
他在她身边躺了下去,沈轻舟顺势就钻入了他的怀里,抱着他。
“沈轻舟,你不要得寸进尺。”温玉言警告她。
沈轻舟瘪了瘪嘴,低眸收回了手,翻身背对了他。
“沈,沈轻舟?”温玉言见她突然如此,在后小心翼翼唤了一声。
沈轻舟带着哭腔说,“你走吧,我知道,你讨厌我,非常的讨厌我。”
温玉言伸手抓过她的肩,把她给翻了过来。
只见她红着眼眶泪光闪烁,瘪着嘴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她不想面对温玉言,想继续背对他,但温玉言却按住了她的肩,语气微颤又着急的同她说,“我……从未……讨厌过你……”
虽然他应该要来讨厌她,可是他做不到,看到她,他生不出任何厌恶之意。
就算她欺骗自己,利用自己,可是他还是不可救药的好喜欢她,他故意对她说话冷漠,甚至膈应她恶语中伤她,其实只是他给自己的伪装罢了,他看她的眼从来都算不得清白。
“沈轻舟……”
温玉言缓缓吻住了身下的人,缠绵了许久才从她唇上离开,看向她。
醉酒了的沈轻舟并不知这是何意,只是眨着懵懂的双眼也盯着温玉言看。
可下一刻她的双眼,就被温玉言黑色的发带给遮住了。
沈轻舟抬手想扯下,却被温玉言握住手腕,她张口想问,话却又被他给堵住。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像条可怜虫一般,那渴求她的模样。
衣带被扯开,温玉言埋头在她脖颈间,喃喃着,“是你自己招惹我的。”
指腹抚上每一道伤疤,随即落下一个个轻吻。
起初沈轻舟有些抗拒,但渐渐却反倒下意识更想贴近他,压在身上的躯体虽然有些沉重,但却温暖又叫她感到心安……
天还未明时,沈轻舟慢慢醒了过来,看到自己不着寸缕的躺在温玉言怀中,心里顿时一惊,昨日的大量记忆顷刻涌入了脑中。
我昨天到底干了多少荒唐事?
沈轻舟面红耳赤,她抬眼看向他,他还熟睡着,像一座观音玉像,平静,祥和,岁月静好。
她伸手翼翼小心的触上了他的眉心,现在的他总是动不动就皱眉,心里的事比以前在王府还多。
“温玉言,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沈轻舟启唇无声的喃喃到。
这个呆瓜,悄无声息的,竟钻入了她的心里。
她在天盛骗了只兔子,却也不小心丢了颗心。
可惜她不会告诉他这份心思了,她是个短命的人,同阎王抢命,谁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而且她想,他大概也不会再信这句话了。
沈轻舟收回了手,垂下了眼眸……
天明时,温玉言才悠悠醒来,见怀中的人还睡着。
他起了身,轻手轻脚的给她把衣物穿好,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宫殿之中。
听到关门的声音,沈轻舟才睁开了眼,她坐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块玉佩,是昨夜她悄悄从温玉言衣服堆中拿走的……
今日温玉言需得前往黄陵祭拜先帝,待一切都已完成后,都已经是午时。
回宫前,他特意命人去城头买了份抄手,好带给沈轻舟,他记得她之前喜欢这个。
可当他提着食盒来到她的宫殿时,只见小玥在自己面前跪下,直道,“陛下,请赐奴婢死罪!”
“怎么了?”温玉言不解。
小玥战战兢兢回,“娘娘,娘娘她,不见了……”
温玉言脸色顿变,一下子冲入了宫殿中,四处寻她,可已是人去楼空。
桌上的茶盏下,压着一张纸。
温玉言松开了手中的食盒,食盒坠落在地,抄手撒了一地。
他拿起那张纸,纸上写着:
玉言,见字如面。
谢君相顾之举,奈何家仇未报,为安双亲在天之灵,吾必擅离,待到尘埃落定,吾定归来,届时生死杀刮,皆随君意,愿君终如月 淡然落清辉。
轻舟谨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