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寒山寺
“谢娘娘。”平安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倩姨在一旁这才松了一口气：“皇后英名。那平才人，我先带走了。”
“恭送德妃娘娘。”皇后在一旁行了一个礼。
走出宫门，青儿和小林子正侯在那里，看见平安和倩姨一并走了出来，两个人欢欣鼓舞，连忙奔上前去。
“小主，幸好你出来了。”青儿颇为感动，又转头看向倩姨，“谢谢德妃娘娘。”
倩姨微微一笑：“行了，事情你自己再处理便好，我也不能太过张扬，现在就先回去了，你好生照顾自己。”
平安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涌上了眼泪，看着倩姨道：“娘娘为了我，把自己置于险地，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傻孩子，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对倩姨好，倩姨是知道的。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出个事也没什么，但你还年轻，我是万万不能看你有事的。”倩姨开口说道，“我真的该走了，你也回去吧。”说完，倩姨转身就打算要离开。
“娘娘等一下。”平安忽然唤住倩姨，看着一旁的小林子开口，“小林子，你陪德妃娘娘回去，有青儿陪我就够了。”
倩姨明白平安不放心自己，眼下也不忍拒绝，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
小林子向平安点了个头，立刻跟了上去。
回到宁阁，青儿表示要去找张御医给平安瞧瞧，却被平安立刻制止了。
“你就说我宫里有宫人发烧生病，只管问张御医要些退烧药便好了，千万不能讲我在皇后宫中发生的事。若事情传开，只怕又会更加复杂。”平安叮咛道。
“可小主你的手……”青儿一双眼睛紧盯着平安的手，眼里全是不忍。
平安却还笑了笑：“没事，我这里还有些外伤药，随便涂涂就好，算不上大事。”
一切便如倩姨和皇后说好的那样，不久宫里便传出消息，宜妃确实是不幸染上瘟疫而亡，与平安并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一切是官方的回答，众人私下难免还是会议论几句，但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蒋晗也拿调查结果堵住了朝廷上众人的嘴，尤其是左丞相。但考虑到左丞相年老丧女，悲痛欲绝，蒋晗特赐左丞相一座新的府邸，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也破格提升了左丞相之子，即宜妃的兄长。
平安便是在同一日求见了蒋晗，表达了自己要去寒山寺祈祷的心愿。
蒋晗听到平安的话，心里免不得有些惊讶：“事情也算解决了，你这个时候又何必再出去呢？”
平安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虔诚自然：“臣妾这样做，只是为了自己和皇上罢了。不管当初事情如何，若不是因为我，皇后也不会被贬至冷宫，更不可能会发生意外。臣妾于心不安，求皇上恩准我的请求。还有皇上……”平安顿了顿。
“虽然现在表面上一切都停息了，但难免他人心里没有怨气。左丞相必然也知道宜妃被贬入冷宫的原因，自然是会怪我的，我出宫去为宜妃祈祷，或许也能让左丞相心里的怒气少一些。”
蒋晗不得不承认，平安所说的话，尤其是后半段，的确可能比送金银珠宝更来得有效。犹豫再三，又问了一句：“你执意如此吗？”
平安坚定地点头：“皇后娘娘已经同意了臣妾的请求，往皇上成全。”
虽然有些不舍，蒋晗终究同意了：“朕就应你所求吧。”
很快，宫里发布公告，昭武氏平安将于五日后启程去寒山寺，为死去的宜妃祈祷，为周国祈福。
青儿是平安的贴身宫女，此次去寒山寺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只是小林子是个男儿身，自然不能跟去，平安只能把照看宁阁的事交到小林子手上。
临行的前一日，平安特意去帝后宫跟倩姨道别。
“倩姨，怕有半年的时间我不能再来看你了，倩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平安郑重说着，还跪在地上向倩姨磕了个头。
倩姨如往昔般，面目慈爱，连着把平安扶起来又看着平安道：“这是我提议让你出去寒山寺，你可会怨我？”
平安连着摇头：“倩姨一心为平安着想，平安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怨您。倩姨知道皇后现在已经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说的是惩罚，实际上却是叫我出去避风头，说不准还能借这段时间消磨皇后对我的怨气。”
“你明白就好。”倩姨轻声道，“那皇上呢，你可担心他遗忘你？”
“臣妾不担心。”平安认真说道，“其实德妃娘娘也想告诉我，真正值得爱的男子，是不会忘记我的。若只是因为半年时间而抛之脑后，便不值得我为他付出，不是吗？”
倩姨满意笑笑：“你这般冰雪聪明，我也不担心了。”
“可是我会担心娘娘。”平安看着倩姨，道出自己想说的话。
倩姨也明白平安所指，开口道：“我当时为了你从这里走出去那一刻便做好准备了，再说我在宫里这么多时日，自然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你放心便是。再说，你走了，我也不会再踏出这里，太后也不一定会把我怎样。”
“可如果皇后和太后联手对付您怎么办？”这才是平安最担心的事。
倩姨笑了笑：“这个你放心，皇后事不可能和太后联手的。毕竟太后想要维护自己一氏声明，说不准怎么想把皇后从后座拉下来，扶自己一氏的人上去呢！”
平安眼下也分不清倩姨这番话是真的抑或只是安慰自己，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无论如何，请娘娘保重，平安六个月后回来，一定立刻前来看望娘娘。”平安郑重保证着。
“好，你有这番心意，也不枉费我疼你一场。”倩姨说这句话时，眼睛都仿佛在笑一般。
平安临走那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低调，只有窦以彤一人前来送平安出去。
两个人依依说了些体己的话，平安和青儿背着两个包裹便上了蒋晗安排的马车。毕竟也是妃嫔出宫，蒋晗派了一队士兵守在一旁护送。
寒山寺远在洛神县，车队走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接近中午时分才到的。平安拿着蒋晗给的文书与寺院的主持交接，主持给平安安排的地方是一间独立出来的小院子，一切便算处理妥当。
因为平安只是一个到寺庙祈祷的妃嫔，自然不用像那些姑子一样作息。再加上平安的身份，虽然在寺庙也得依照佛门规矩不能吃肉，但待遇已经比她人好得多了。
或许在别人看来，寒山寺的生活算得上是一种惩罚，但平安自己，似乎也能乐在其中。在宫里太久，不得不承认，人难免有些浮躁，可寒山寺的环境颇为单纯，平安终于享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每日起来喝点清粥小菜，紧接着便是捧着佛经翻看。看完还能出去跟青儿伐伐木，把东西搬去柴房，一上午也算过去了。中午吃饭后午睡，醒来或是看书，或是练字，兴致来了，也会提笔写上一两首小诗。晚膳前要随众人念会儿佛经，然后又是晚膳。
平安最喜欢的就是晚上的时间了，寒山寺，顾名思义是一座建在山上的寺庙。每到晚上的时候，看夜幕中的天格外漂亮，尤其是漫天闪烁的星光，整个天便如一副油画一般。
夜幕周遭也格外安静，风吹过时沙沙树叶摇动的声响格外悦耳，时不时再来几声鸟叫，真是天然的协奏曲。
平安每天都在院子里小坐一会儿，拉着青儿锻炼锻炼身体，便回房入睡，又开启新的一天的生活。
也或许是因为生活变得单纯，平安在寒山寺住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人还不觉长得丰腴了一些，连青儿都忍不住开玩笑道：“别人在这种情况下估计都会瘦下去，唯有我们小主，却是越看越好了，让人想不通这道理。”
平安也笑笑：“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不过是没有事情叨扰，人变得轻松罢了。”
“看来小主很喜欢这生活了？”青儿在一旁开口问道。
平安点头：“其实这生活也是不错的。”
“那皇上呢？”青儿忽然开口，“小主会不会想皇上？”
一提到蒋晗，平安脸色微变。
青儿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小主，我说错话了。”
平安轻轻摇头：“没事。”
其实平安没有告诉倩姨，对于蒋晗，平安心里是微微有些失落的。虽然从所有的事情看来，蒋晗对自己已经很是照顾了，更没有丝毫对不住的地方。但从蒋晗因为朝局让皇后调查处理，也因为平安那句要让左丞相安心放平安来寺里开始。平安隐隐约约觉得，蒋晗早晚会因为江山放弃自己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对呢？诺大的江山和自己比起来，江山自然是更重要的，平安，应该是渺小的吧。可是，尽管平安在心里把这样的话说了千千万万遍，可似乎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平安也有些瞧不起自己，竟然是这么世俗的一个女人，也会为了这样的事情矫情。
这次来寒山寺，平安也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答案，既是对自己的，也是对蒋晗的。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某日，一个老朋友竟然来到这里看望平安。
那是一日夜里，平安正在夜里乘凉，忽然听到沙沙的声音，是树叶震动所发。但奇怪的是，现时无风，不知树叶为何会动。
平安又竖起耳朵，再听了一阵，似乎在树叶声中还夹杂着另外的声音，而且，离平安越来越近。
平安忍不住抬起头来，空中正有一个人使着轻功向自己靠近，平安猛地往后退，下意识感到害怕。
再看着，这轻功的动作似在哪里见过，可平安终是没有想起来。等到能够隐约看到脸的时候，平安发现那人下半边脸被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