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淮水起大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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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坊处有人问声而来。

首当其冲的竟然是三位道人。

其后来人见到这三位道人后,便匆匆退走。

陈九捏拳,面无表情的看着凹坑中横躺的那画皮女鬼。

画皮女鬼已被打得浑身溢血,惊骇求饶。

“饶命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陈九未曾回话,只是一拳!

画皮女鬼又挨一拳,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陈九抓起她的头发,将她连人拎起,像提死狗一样,又是一拳。

画皮女鬼身躯被打的剧烈震荡,却又因为发丝牵引,不能挣脱,始终在陈九手中。

于是又是一拳。

一拳接一拳。

赶来的三位道人一眼便认出了陈九,面色皆为复杂。

没想到还会有再见的机会,更没想到半年没见,观其气象,仿佛已经体修四境了。

死里逃生,半年升境,这小友可谓武学奇才了。

观其动静,好像又在降妖。

应该是他们这几日在船坊附近搜寻的妖孽了。

画皮女鬼已经被打得濒死,双手垂下,全身浴血,无脸头颅歪斜。

陈九身上也溅了不少鲜血,其握拳的右手上更是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呼了一口气,又深深吸气。

捏紧那拳,骤然拳意充沛。

狠狠悍去!

打得画皮女鬼的无脸面庞凹陷,浑身再无丁点动静。

陈九抬头,平静的看了眼前三位道人一眼,伸手随意一甩,将已经身死的画皮女鬼丢于地上,转身离开。

其中年纪最小的余褶,面色最为复杂。

她记得半年前,刚刚遇见陈九时,这瞧着像逃兵的年轻男子,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张嘴闭嘴都是一些不太好笑的笑话。

如今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年长道人张环摊开符箓,一道火法燃烧,将画皮女鬼尸身化为飞灰。

三人未曾言语,沿着与陈九相反的方向走了。

勾栏船坊顶部,红衣妇人面色阴沉,身旁悬着那法宝金镯,却未出手。

身旁一位面容白净,气质阴柔的绿袍男子轻笑问道:“为何不出手相救?”

红袍妇人面色更为阴沉,一字一句道:“妖邪本就该被诛杀,我为何要出手?”

绿袍男子笑意讥讽,“看来你还真是怕那道观,怕到了极致。”

红衣妇人突然转头,死死盯着绿袍男子,质问道:“那三人来自流云道观,你可还敢出手?!”

绿袍男子瞬间哑然。

流云道观,天光州道脉之顶,道教十二大道观之一,其中坐镇大天师,位于天光州十人第二位,处于学宫圣人之前。

那就难怪了。

他摇了摇头,仍是嘴硬一句,“可这三人最多不过三境修为而已,若是出手,不过瞬息就能击……”

他那“杀”字戛然而止,咽喉处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只大手捏住,仿佛随时都能轻易掐断。

一道厚重嗓音悠悠传来。

“年轻人说话,还是悠着点好。”

绿袍男子背后已经溢满冷汗。

红衣妇人赶忙作揖行礼,不敢抬头。

名为符华的阴阳先生笑了笑,松开捏着绿袍男子脖颈的那只手,像是熟人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流云道观与我有恩,所以忍不住便出手了,勿怪,勿怪。”

绿袍男子转身,只敢赔不是,“是小的错了,脑子拎不清楚,胡言乱语。”

阴阳先生符华笑了笑,“这就对咯,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祸从口出,说不定哪日,你就一命呜呼了。”

绿袍男子更加惊骇,赶忙低头恭敬道歉。

符华淡淡看了他一眼,“那年轻体修与我有点因果,就真只有一点而已,不过他这人,我挺欣赏的,你们看着办吧。”

一语罢,符华身影再无踪迹。

绿袍男子茫然抬头,与身旁妇人面面相觑,心中骇然。

这竟然是一位金丹老神仙!

——————

陈九在往后的日子里,不知为何,莫名好了起来,船坊也不再看管他了,俸禄照发,随他干嘛。

但他仍然坐在那处自己弄的大伞下,还改造了一番,桌子换了个长桌,上面摆着些酒水,每日就搁摇椅上晃晃,看着甚是惬意。

只是摇椅再晃,也晃不走他那满腔忧愁。

老曹已经认不得他了,每日就在亭子里胡言乱语,身上散发一股子剧烈的酸臭味。

陈九给他洗了个澡,老曹只是木然的任由陈九清洗而已。

之后陈九又把亭子好好打扫了一番,该洗的,该换的,全都弄个个遍。

老人当时就站在亭子门口,像个胆怯细童一样,畏畏缩缩,不敢言语。

陈九看了,抽了抽鼻子,未曾言语。

老曹乳娘的那个镯子,陈九找到后,带到了老曹手上。

老人也只是呆滞着而已。

陈九每每看到,心里难受异常。

有时候陈九也会突然把亭子门打开,拿着鱼竿,朝着老人笑着催促道。

“走,老曹,咱们去钓鱼。”

老人木然望向他,口齿微张,却又无言。

陈九脸上笑容便会僵硬住,失意片刻,又会微笑着朝着老人轻声提点道:“老曹,你好好休息。”

他轻轻关上亭子门,退出亭子后,揉了揉眼睛,脑袋一甩,强撑起笑容,大声道。

“生老病死皆有定数,老子安然送终即可!”

是在安慰自己。

往后日子,陈九时常喜欢去淮水边散步了,看着潮起潮落,心境蓦然平静。

有时在那一站便是半日。

甚是要等到皓月清明,陈九才能回过神来。

那些个浪潮一下接一下,好似打在他的心湖,掀起涟漪。

若有金丹神仙在此观看,一眼就能笃定出,陈九这是在观潮悟道!

而且极有可能是那虚无缥缈的武道一途!

体修本就战力强悍,若能感悟武道,几乎同境无敌,甚至就连一般剑修也要对其避之。

一些天生武神,一境当寻常修士两境算,中胜神州有一位武脉天骄,六境锤杀金丹老神仙,震撼一州。

山上修士众多,敢称杀力最大的只有剑修,敢称战力最强的只有体修。

剑修能千里之外,飞剑取人项上头颅。

体修能满腔勇怒,堪称沙场万人敌,敌百万,千万!

所以在那沧澜海两座天下分界处,许多雄镇边关就极为喜好体修。

但高境体修极少,十境以上,屈指可数。

低境体修未曾悟通武道,战力也不算太过强悍,甚至比起山上练气士,还少了许多神仙术法,真要对拼起来,胜算不是太大。

陈九观潮悟道,也不是一定能悟通的,不过仍然大有裨益。

淮水远处又有大浪激起,不断拍来。

天空皓月明亮,反射水面,波光粼粼。

陈九静静伫立在岸边。

那处浪潮越来越近,猛然打下,扩为阵阵涟漪,扰乱一河。

河中涟漪突然剧烈,波光摇晃,似明月颤抖。

水面掀开。

一颗横跨百米的巨大头颅缓缓抬起。

它静静俯视陈九,吐了吐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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