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菜市场
“刚宰的鲜猪肉哦!快来瞧快来看!叶星小姐要不要看看?要是你的话我可以打个八折。”
“那给我称个两斤吧，张叔。你们家的肉我每次都来买，也挺放心的。”
“好嘞!给你宰个最好的!”
“谢谢张叔!”
“李奶奶，我要一把葱!”
“诶，是小星儿啊，我这就剩一把了。你看看，还萎得不成样，这几天东西都长不好咯!就送给你将就将就吧。”
“这怎么行，还是得按原价卖的，这些钱就拿给奶奶的小孙女买些糖果吧。”
“那小兔崽子估计高兴坏咯，小星你真是个好姑娘啊!谁娶了你就是他十八辈子的福份!等你以后结婚了，把奶奶叫上，奶奶给你包个大红包啊!”
“那种事还早的很呢，奶奶!”
“三四年，七八年一溜烟儿就过去了嘛，你和你哥哥天天照顾咱们家，帮了我们那么多忙，奶奶都把你当做亲孙女一样痛哟!”
“都是些小事情而已，奶奶要是真放在心上的话，我反而会不自在的。”
……
叶星身后，张栲榆出神地环顾着四周，不远处一位大妈正因几毛钱和商贩争吵；旁边一位母亲牵着孩子，那孩子一脸不耐烦，像是讨厌这乱哄哄的气氛，只想回家打游戏的样子；任何摊位都没空着，摊主面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但无一例外都是些很寻常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好像投影地球事件根本没发生一样嘛。张栲榆在心中暗暗嘀咕。
很快张栲榆就想通了：其实很简单，有了超能力，菜就不用卖了吗?再说，几个食材能值多少钱，也没有抢的必要。而且这个菜市场属于反抗团范围，人们一般都不太富裕，不会因为出现了什么能力而打断一直以来的生活节奏。
想想还真可笑，把全世界搅得乱七八糟的投影地球，竟然连一个菜市场都改变不了，看来人类的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嘛!张栲榆愉快地猜测着。
突然他的脚边多出了一个塞满食材的塑料口袋，有人“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发什么呆呢?装上，走了!”
张栲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指着背后已经鼓鼓囊囊的背包不满地说：“你不是说去找阿喵和唐苓他们吗?怎么就把我拖着来陪你买菜?还有啊，我已经累得不行了，你就自己提着吧!”
叶星抖了抖肩上同样鼓鼓囊囊的包，又把提着两个袋子的双手在张栲榆眼前晃了晃：“连我提的东西都比你多，你还好意思抱怨，快点提上!冯淼唐苓我们待会去找。饭店里的食材已经不够多了，你要是想晚上吃丰盛点就把这袋提上。”
虽然叶星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把张栲榆背包里一块挺重的猪肉给拿了出来，放到了自己包里。
“切，自己都不会做菜还买那么多食材，等着发霉啊!”张栲榆小声嘀咕了一句，便不情愿地提上了那个装满食材的袋子。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做的菜真好吃，小星儿~”
叶星的脸刹那间红了，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再用你那阴阳怪气的口吻说话，我就带你去前面的屠宰场，再把你一份一份地带出来!”
“什么星儿嘛，根本就是大猩猩。在别人面前装地像个乖乖女，到我这儿就不摆好脸色。”
“什么?星星?老娘我就是星星，亮瞎你狗眼的那种!高高在上地只有你仰望的份儿!还有，这种地方应该在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吧!”叶星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手边的袋子顺手就朝张栲榆砸去，但却被他灵巧地躲开了。
“猩猩啊，你好像对这菜市场里的很多人都很熟悉的样子，是经常来这边吗?”正当叶星要给张栲榆来第二下的时候，张栲榆及时地把话题给带到了别处。
“我经常帮我哥到这里来买食材，久了也就和大家认识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卡在臭水沟里没人要还堵住别人下水道最后被老鼠叼走的可怜馊烤鱼?”叶星似乎对“猩猩”这个外号很不满，学着张栲榆的语气反问道。
“我只是……感觉你一进菜市场里就很欢乐的样子，在饭馆里你经常一个人沉着脸，就像是有人欠你钱或者营业赤字了一样。”
叶星愣了一下，转过头朝张栲榆做了个鬼脸：“要你管啊!”
这个动作让本就漂亮的叶星更添了几分调皮，在喧闹的菜市场的衬托下，穿着并不突出的她竟显得突兀起来。仿佛一个的遭遇不幸流落到寻常人家的公主，只要给她穿上礼服，就能在舞会上夺得众人焦点。
但张栲榆没有任何反应，笑嘻嘻地打趣道：“是刚才进菜市场门口的时候捡到了十块钱?还是跟大妈讨价还价砍掉了三毛钱的土豆?”
“才不是!”叶星赌气似的转过头去，过了很久才略带怀念地感慨道：
“或许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暂时忘掉青牙、超能力、和投影地球这种事吧。”
“我本来可以靠占卜来预知一个月后擂台赛的胜负的。”叶星的声音突然落寞了下去。
“结果怎样?”
“我没有试。”叶星稳了稳肩上的背包，才补充了一句：“因为害怕……”
“你知道吗?烤鱼，我以前经常占卜的。天天抱着个塔罗牌给朋友们算着算那，也时不时地算算自己的运势之类的东西。”叶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偶尔算出了什么不好的结果，也可以用‘这种东西只是玩玩，不要太当真’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直到那次事件发生……”
“我刚意识到自己拥有了那样的能力，说实话是挺开心的。精准占卜诶!听起来就让人兴奋。我就天天使用自己的能力，来占卜一些自己身边的事情。也发现了每天只能精准占卜三次这个条件。”
“几天后哥哥也发现我这个能力，就让我帮忙算一下他一个开超市的朋友家的情况，结果……很不好。”
“哥哥只是一边笑着，一边劝我不要把这些东西当真，说不定之前只是碰巧呢?我也放宽了心，当时就想，我怎么可能有这种主角一样的能力嘛……”
“两天后，哥哥朋友的那家超市被一群疯狂的人给砸了，东西也被偷掉了好多，这种事在那几天并不稀奇。”
“因为东西都被抢了，哥哥的朋友没有钱来应付随之而来的青牙提出的三万块钱，并且大骂了他们一顿。结果被那群人打断了腿。”
“哥哥没有告诉我这些，只是严厉地要求我不要将自己的能力说出去。这些都是我在买菜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
“我竭尽全力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命，我只是提前预知了这个事实。但还是……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愧疚感，就像我给那个人下了诅咒一样。”
“在那之后，我就没怎么占卜过了。即使偶尔手痒，也就只敢占卜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开始害怕这个能力了，克制自己不再使用它。”
“假如有一天，占卜结果坏得几乎无可挽回，我们再怎么做也无法让这个结果不再来临。那种绝望感……我不想体会。”
“到那时我估计会很后悔吧，就像是‘为什么要告诉我结局却不让我有任何挣扎’，就像个死刑犯一样。”叶星自嘲地笑了笑，落魄地低头往前走去。
“我也觉得你的占卜能力不是什么好东西。”张栲榆正色道。
叶星颤抖了一下，没做声，默默地往前走着。
“要不是因为那什么占卜，那天晚上我们也就不会遇到你。我就不用被逼着叫你做菜、被你这么早骗出来买什么食材、更不会背着这么大一个包累死累活!哎呀，你的能力简直太差劲了，简直比阿喵的还差劲。”
张栲榆阴阳怪气地调侃着，但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说的是反话。
叶星停下来脚步，愣了很久才想到反驳，于是以刚刚完全不同的轻松语气笑骂道：“这么说，你应该把我像神一样供着，毕竟遇到我是你的福分!”
她好像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脸在一瞬间像刷了道红漆般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纠正道：“不对……荣……对对对，荣幸!是你的荣幸!”
张栲榆正想反驳，却发现叶星已经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是，是一个颇有些年代感的花店。
已经褪色了的招牌上印着毫无特色的“花语”二字，门口的花架上摆满了耐寒是多肉植物。十几盆中竟没有一盆有丝毫萎靡的样子，个个都青翠欲滴，饱满得精神，与萧瑟的秋日显得格格不入。让人有一种想要把这种温暖买下去带回家的冲动。
“怎么，要给我买花啊?”
“滚!”
叶星径直走了进去，把食材放到了门口的小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