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冰山一角
“你说什么？”
黄梅雨刚说完，瞳孔突然猛地震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可那丝动摇还是被我捕捉到了。看来她已经反应过来，刚刚她漏嘴说出的东西，会扯出多么重要的情报。
“今天凌晨第三组织才遭遇袭击，现在正在调查中。你身为一个罪犯，在这牢里就知道这件事了。真不愧是青牙的二当家啊，情报搜集能力很了得嘛。”
我说着，同时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让人佩服的是，除了刚刚那一瞬间的动摇，她的神情与之前毫无差别。
“在牢里也得偶尔跟人说说话嘛，不然得多无聊？再说了，就算我说不了，听别人聊天还不行吗？姐姐我在这个地方，可是很寂寞的呢~”
“你偷听狱警的谈话得知第三组织被炸这个说得通，但‘第二生命’呢？”
从黄梅雨说出那句“数十倍”后的瞬间，一个可怕的猜想突然就敲击着我的大脑。如果这个猜想正确，那我们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被令人窒息的黑暗给包围了。
“第二生命之前袭击过一次第三组织，没有成功。之后不久第三组织就被炸了，谁都会先入为主觉得是第二生命干的吧？”
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在那锋利的目光中，我差点动摇了之前那个猜想。
“你刚刚的语气，可不像是‘觉得’啊……”我没底气地答道。
“随你怎么想，小弟弟。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抓着我说细枝末节纠缠不清，但看你这严肃的样子，是认为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她轻蔑地嗤笑一声，带着玩味的眼神趴在桌子上。
“是不是沉浸在了假象的阴谋中了？小弟弟，你还是少看点推理小说吧，别走火入魔了。”
她看似关心地讽刺着，让我一时间真认为自己过于敏感了，而且这个猜想也太可怕了…我本人都没有那么相信。
“那……有可能是我多想了。我们继续……”
“哈~~~~”黄梅雨打了个哈欠，“姐姐我今天有点困了，你们下次再来吧。”
说完，她朝摄像使了个眼神，示意将她带回牢房。
“等，等等！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可真是个问题小孩呢，太钻牛角尖会让人讨厌哦？”
“你之前跟许多高中生谈过恋爱对吧？还试图混进高中学校里过。”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喂……阿喵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张栲榆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突然，吓得哆嗦了一下，然后战战兢兢地看向对面的黄梅雨。
“是啊，姐姐我很喜欢校园里的小弟弟呢。他们未经世事，还没被社会的染缸给染黑，跟这些小朋友们在一起总是很愉快。可惜啊，在这个社会上，白纸的下场不是被染黑就是被撕碎。为了保持这种感觉，姐姐我只好换得勤快一点。”
“虽然有很多人都在骂我，但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们也没办法。小弟弟，你问这个干嘛？难道是想跟我……这就是青春期的悸动吗？但很可惜，比起你，我更在意你旁边那位。是吧，小弟弟~”
黄梅雨给张栲榆抛了个媚眼，后者吓得连忙将椅子往后挪了挪，并且开始死盯着房间的一个小角落，好像那里有找出关键线索的物品似的。
“真的是这样吗？”我打断了黄梅雨继续对张栲榆的骚扰。
“以我看来，与高中生谈恋爱，试图混进高中，比起‘喜欢高中生’来，都有一个更加令人信服的理由。”
“……”
黄梅雨一言不发，刚刚开玩笑般的神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想要将我掐死的阴沉表情。
“那就是，为了做某件事，需要高中生作为你的眼线。潜入校园也是因为某些事需要亲自……”
“小孩。”她打断了我，低沉的声音与刚才判若两人。
“青牙的情报我已经尽量告诉你了，之后也会尽量配合你的调查。但如果你想调查我的私事，那我无论用任何办法，都会将你冰冻的身体砸成碎屑。”
审讯室的温度正在明显地下降，我与黄梅雨面对面，谁也没有继续开口。此刻，我完全相信，如果没有审讯椅的禁锢，黄梅雨绝对会第一时间冲过来，将手伸进我的嘴里，然后从内而外将我冻成冰棍。
“审讯时间结束！”
好几个狱警推门进入审讯室，黄梅雨从审讯椅上解开，然后将她押出审讯室。
黄梅雨没有显示出丝毫的反抗，这让随行的狱警们都长吁一口气。在她被押出门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那冷得能让人冻住的目光正盯着我。
“呼……”张栲榆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烤鱼啊，你平时的话匣子劲儿呢？怎么一碰到黄梅雨就不灵了？”
刚刚在审讯室里，张栲榆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总让我下意识地忽略身旁还有个人。
“你难道没觉得吗？这个黄梅雨所施展的威压……”
“威压？什么威压？”
“很像我们班主任……”
啊，原来如此。
“之前还没觉得，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
我跟张栲榆走出审讯室，才发现唐苓她们已经在大厅的椅子上等了很久了。叶星更是没忍住困魔的袭击，正靠在唐苓身上呼呼大睡。后者一直拿着一本大部头，正遨游在书籍的海洋中。
“出来了？”
唐苓抬起头，那平静的声音一下子把我拉出黄梅雨的冰冷地狱，使我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嗯……”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是太棒了，我到现在才发现，我的手在不知何时已经浸了一层汗。
“问出点什么了吗?”
我细细地回想了一下之前与黄梅雨的对话，我好像……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得到的结论也全是我自己的猜测。
“没什么有用的情报……抱歉。”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晚了。”唐苓轻轻地摇了摇还在熟睡的叶星，轻声道。
“烤鱼……就这样，把你挂在上面……给我永远地闭嘴吧……嘿嘿……”
叶星喃喃地说着梦话，人畜无害的表情却让张栲榆不寒而栗。
“你这家伙……做梦也不放过我吗？”
或许，张栲榆此时也并未从地狱逃出。我看着他冒冷汗的额头，幸灾乐祸地想道。
“嗯……走了吗?”叶星终于醒了过来，眼神朦胧地望着四周。
“走吧。”唐苓将书页折了一下，随后关上书站起了身。
叶星在看到张栲榆的一瞬间，朦胧的眼神顿时变得满含杀意。
“烤鱼，我刚梦到跟你去游乐园，你这家伙聒噪个不停，我就把你绑在过山车上了。可你话却越来越多，最后全游乐园都是你的声音，搞得我好想打人啊……”
“不不不，你要弄清梦跟现实!要知道我在现实里可是个遵纪守法惹人喜欢从不说废话上到扶老奶奶过马路下到帮迷路的小孩子回家做尽好人好事的优秀青年!”
先不说别的，你还是把“从不说废话”这条删了吧，不然搞得整段话都没说服力。
“啧，反正之后有的是时间打你。现在先去给警卫叔叔们打个招呼，之后就回家扁你!”
叶星把手捏的嘎吱嘎吱响，看来她的起床气不容小觑啊……以后谁要是叫她起床可就遭殃了。
我们来到了狱警的办公室，里面还有六七个狱警正在做刚刚审讯的笔记。
“你们可是帮了大忙了啊!多亏你们，黄梅雨才肯配合我们的调查，不然谁都撬不开她的嘴。”
见我们过来，一位穿着与周围都不同的人热情地过来跟我们握手。
“他是这里的典狱长。”叶星悄悄地跟我们提醒道。
典狱长啊……看不出来。
这个人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热情的中年大叔，一点架子都没有。
“别那么紧张!我可不会吃人……不，我可是专吃坏人的!”典狱长见叶星恭恭谨谨的模样，打趣道。
“都这么晚了，还有好多人在这里啊……真是辛苦了。”叶星发自内心地佩服，毕竟刚刚她就没忍住困睡了一觉。
“大家都是为了光言市嘛，这可没什么辛苦的。你们早点回去吧，年轻人还是要早点睡觉。”
这边，叶星与那位典狱长聊得不亦乐乎。张栲榆突然凑了过来，朝我问道：
“阿喵，你之前跟大妈的谈话里，是不是有什么假设?”
“没想到你还真在认真听啊，我以为你全程都在躲避黄梅雨的视线。”
“好了好了，别打岔了!快讲讲你那个假设吧，我早就有些好奇了。”
“毕竟你在那个时候……脸色出奇得难看啊。”
我脸色难看……有那么严重吗？
“其实也没啥，很大可能是我想太多，就像黄梅雨说的那样，侦探小说看多了而已。”我耸耸肩，暗自吐槽之前想出那个猜想的自己有多神经质。
“我那时在想，黄梅雨能知道第三组织是被第二生命给炸掉，有可能就是因为监狱里面……有内鬼。”
“内，内鬼?这个猜想确实挺可怕的，但可惜没法证明，你这样光想也是自己吓自己吧。”
“是啊，没办法证明……”
等等!
一道思维的电流顿时穿遍我的全身，证明!
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但……我真的要去验证这个可怕的猜想吗?
“阿喵!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难不成知道什么了吗?”张栲榆扶着我的肩膀，将我用力摇了几下。
“烤鱼啊，接下来，我要验证一下那个猜想。我真希望确实是我侦探小说看多了，在自己吓自己。毕竟，这要是真相的话，可太可怕了……”
“嗯……”张栲榆愣了一下，随后慎重地点了点头。
“哥斯特，你在吗?”
我举起吊坠，轻轻的晃了晃。
“别摇了别摇了!本来好好的在睡觉，被你摇醒了……诶?你心跳怎么这么快?难道是要给唐苓表白了?”
“你帮我看看，这个办公室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我没有理会哥斯特的调侃，并且也注意不到她的调侃。
“什么啊，这不就一个普通的办公……”
“怎么了?”
“不，不会吧……”哥斯特的语气微微颤抖。
“这里面有个人……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