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激流湍涌风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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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们动的手?”

“不是,我们没有更详细的资料,无法动手。不是你们?”

“动手的是你们,我们只负责接受委托向上面反映,然后为你们提供相关的资料。所以,我们无权动手。”

“那会是谁?”

“不是那小子。那小子自从找了我们之后便在乱葬岗浑浑噩噩,在那等死呢!”

“会不会是那姓周的仇人?”

“有可能。我们会密切调查,有什么情况会及时告知你们。你们现在不宜有任何行动。”

“我们知道,不会乱来的。”

门外的人沉默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现在城里风声很紧,看样子那姓周的有些本事,不仅调动了三班衙役,更有死士出动,正全城紧锣密鼓的追踪呢!”

“好,我们知道了。”

门外的人走了,无声无息,如来时一样。坐在桌边的仇四望着仇九,仇九负手转身走了过来,却没有坐下。仇四为他斟上一杯酒,自己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杯。

“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就起了变故?”

仇九神色严肃,眸光锐利,如那远星。屋子里的窗户已经关闭,四下里一片沉寂。自从知府大人遇刺的消息传出之后,街面上的衙役便巡查的厉害,而且还在挨家挨户的搜查。这也让城里的百姓羁旅者惴惴不安,导致了夜里少有人敢出来。

“这是个谜团,只有待谜团解开之后,我们才能有机会行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仇四问道。“等?别忘了我们可是有时间限制的。”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等,即便是会超过期限,我们也不能让我们身份被暴露的风险遗留下来。要知道,任何任务,首要的不是完成,而是身份的掩饰。”仇九道。

仇四垂下头,又喝了一杯,长叹一声道,“没想到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则繁琐。”

“任何事都没有我们表面看的简单,”仇九回头严肃的盯着仇四。“若是你掉以轻心,日后难免会出岔子。要记住,我们的身份和任务,可非同小可,任何一个疏忽,都会让我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仇四忽然笑了,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啊!”

仇九眉头一剔,转过头去,道,“我只不希望日后有人说我是扫把星,凡是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仇四咧了咧嘴,不以为意,只是笑着。

“既然只能等,我们喝几杯吧!别说,这里的酒水还真不错!”

仇九没有理他,只是眸光熠熠的望着窗户,心里咋盘桓着思衬着,看看是否哪里存在可以推敲的地方。他对安庆府的了解太少了,对那姓周的知府了解的更少。这个人除了贪财交接之外,必然还有其他隐私,而这被隐藏在后面的东西,才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店小二那小心翼翼的声音不时传来,带着讨好的意味。不断有门被敲响然后打开,接着便是差役那蛮横粗鲁的声音。仇九回头,仇四点了下头,将放在桌下的食盒拿起来打开,将里面的菜肴取出来。随即,两人坐在桌前,喝着酒,吃着菜,直到门被敲响,仇四起身去开门。

王府。

除了几个老弱的仆人还落下来外,其余的都已经逃走了。

偌大的王府,无比的晦暗幽静。

内院,只有主屋还亮着灯,但是屋内却没有人。

借着从窗户映照出来的光,可见到院内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两个身影站在那里。夜色幽清,有一轮弯月高挂在虚空。夜风如诉,草木瑟瑟摇曳。风带着深秋的寒意。

“那个知府找过我,”王氏低垂着头,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如幽灵一般。“他说他有我们的把柄,若是我们不从,他会让我们身败名裂什么也别想得到。我派人去找你,可是你久久不归,我不知道怎么办!”

站在王氏面前的瘦长身影望着王氏,煞白的面庞在昏暗中显得狰狞。眸光浑浊黯淡,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深吸口气,道,“做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个姓周的更是,不知狮子大开口,而且永远不能满足!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将除府邸之外的所有王家资产给了他,他还想怎么样?看样子,我们在安庆是待不下去了!”

王氏仰起面孔望着他,道,“我们走吧!”

男子呆了一呆,道,“走?去哪?”

王氏抓着他的双手,激动的道,“去哪都好,只要离开这里。我们还有些盘缠,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们在别的地方另起生活。只要我们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日子不会差的。表哥,我们走,走得越远越好,到时候就没人知道我们的过去。”

男子心中有些慌乱,他并不希望离开这里。而且王氏岁数已经不年轻,现在虽然风韵犹存,可再过几年,衰老之相就会显现。而自己,却绝对不可能与她长相厮守的。不过,若是断然拒绝,必然让王氏绝望,很可能她身上的钱钞便永远与自己无关。沉吟片刻,他道,“一时间没个计划,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可是,那个姓周的已对我起了坏心思,表哥,我真的很怕!”王氏双眼一红,眼泪便在眼眶里晃悠。“我只想离开这里,再也不管这里的事情,我们去别的地方,即便日子清贫,我也愿意。”

苦日子?可是我不愿意啊!男子在心里喊道。他握住王氏的手,含笑道,“只要有我,我们便不会过苦日子,相信我。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同意离开这里。但是现在不能急,那姓周的既然盯上了你,必然会防着你的要逃离,想必已经安排了衙役在附近盯着。我们不急,不能急,急了就容易出岔子。这样,给我几天时间,我安排一下,然后我们就走。”

“可我担心他过几日就会派人来把我接走!”王氏担心的道。

“放心,我与那幕僚相熟,给了他不少好处,我会叮嘱他,让他有什么动静给我说一声。”男子安慰道。

“是吗?那只能这样了!”王氏松开男子,垂下头,看不出神情如何,不过那声音却有些落寞。男子站在那里,抓了抓头,似乎有些不知怎么开口,良久,男子在王氏旁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

“我现下手里没有什么钱,而我们要离开必然要准备些东西,表妹,表哥实在汗颜,只能想你开口了!”

“要多少?”

“这、这个恐怕、恐怕要百来两银子,马车,干粮,等等,都得准备好来,以防需要。”

“我知道,我这就去给表哥取去。”

王氏缓缓起身,朝主屋走去。男子站在凉亭里,盯着王氏那婀娜的背影,不由得痴了,却又晃了晃头,眸光泛着幽冷的光,脸上露出冷酷狰狞之色。

“你既然已经被那王八蛋盯上了,那边注定不会是我的人,既然如此,我何不先下手为强,省得到时候人财两空。”

他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匕首有鞘,牛皮所制。当匕首从鞘中滑出,便闪烁起冰冷锋利的光芒。抓着匕首的手放在了背后,他大步朝主屋走去。借着光,可见到王氏的身影,似乎她正在找什么。男子已到了门口,将半掩的门推开,一步迈了进去。

弯月挥洒下银色的光芒,可是天地万物,都在深秋之中瑟瑟。

虫鸣吟吟,秋风萧瑟。

男子的背影落在地上,扭曲悠长,而他背后的匕首,却如毒蛇的毒牙,闪烁着阴冷的光芒。屋内的王氏朝外面走来,脚步声轻浮,在男子的心里响起。男子那阴冷的面孔微微一皱,内心迟疑了下,却在这时候,王氏出现在他的面前。

“表妹!”

王氏双手拢在袖中,怯怯的望着男子。

“表哥,我手中的钱钞不多,只望能为我们日后生活作些用处,望表哥珍稀!”

男子僵硬的笑着,道,“表妹放心,我知道的,绝不会挥霍。”

王氏垂下眼帘,道,“那就好。”然后缓缓的把拢在袖中的手伸出来。而这时,男子背在背后的手也小心的转过来。寒芒突然在彼此视野里出现。这个时候,两人互相对望着,彼此的目光和面色,都是冷冰冰的如毒蛇一般。

男子心中咯噔一下,已是露怯,身体急忙往后倒去。

可是,王氏咬着嘴唇,无比的决绝。

王氏手中有刀,刀已经举起,然后砍了下来。

“表妹!”

噗的一声,王氏一刀刺入了男子的胸膛,男子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鲜血喷溅,染红了王氏的面孔和衣襟。男子倒在地上,圆睁着双眼望着王氏,王氏却面色不改,阴冷残酷,手中的刀滴答滴答的滴落这殷红的血。

“为什么?”男子痛苦的面部扭曲,叫道。

“为什么?”王氏忽然狂笑,扭曲着面孔狠狠的瞪着男子。“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这个王八蛋,狗一样的东西,到现在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亏老娘痴心待你这么多年,身子给了你,钱给了你,好好的日子也因为你而葬送了!你个忘恩负义毫无廉耻的王八蛋,你就是这样对我!你他娘的天天赌赌的差点把我给埋了!你还想骗我?你还想害我?那个姓周的虽然是个无耻混蛋,但人家至少有权有钱有势,你算什么?你他娘的连自己都养不活,你就是个废物!废物!只能靠女人养活的废物!我呸!”

王氏一口啐在男子身上,男子已是气息奄奄,手捂着伤口,可血液却是止不住的涌出来。王氏双目赤红,状态癫狂。

“我就是要杀你,”王氏道。“杀了你个忘恩负义的无耻王八!然后老娘便去伺候那个王八蛋姓周的。老娘虽然卑贱,但到底还能过着好日子,你呢?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便到地狱里为你自己的无耻罪孽赎罪去吧!在地狱见到那王大郎,你看看王大郎怎么啐你个死王八!”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外院的几个老仆,似乎早已睡去,根本不管内院的事情。万物沉寂,虫鸣不断。男子躺在地上,绝望而颓废,似乎在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若是自己今日不动手,王氏是否会为自己动手?彼此是否还能如以前一般的恩爱?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他自己也活不了了!

慢慢的,男子再无声息。而此时,王氏却背着一个包袱,从屋里走了出来。院内昏昏,王氏看也不看的从男子身边走过,然后离开了王府。

街道一片昏暗,了无人影。

王氏背着包袱从侧门出来,然后走进了一条巷子。

她不愿意放弃。即便自己所信任的男人不能给与自己依靠,那么,她便只能自己给自己依靠。她要给自己一条自在活下去的路。她行色匆匆,脚步急促。从巷子走过,便转到了另一条巷子。对于安庆府,她如自家的府邸一般的熟悉。要知道,在嫁给王大郎之前,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这里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

转几条巷子,可到西城。西城的防守不严,而且城墙失修已久,沦为了一些花子的歇脚之地。从这里,便有通往城外的狗洞。

只要能活着,她能忍受暂时的屈辱。正如在面对那姓周的的魔爪时,她也忍了!

可惜,她所不知的是,她的身后有几道身影无声无息宛若鬼魅一般的跟了上来。他们步履如风,在屋檐上闪烁。

而在这几个身影的后面,又有一道身影跟了上来。

乱葬岗,昏暗萧瑟,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多少贫苦生命,被匆匆的掩瞒在这里,没有棺椁,没有墓碑,甚至没有墓室,只有一张破烂的草席,还有浅浅的坟窝。经年累月,连存在的痕迹都已模糊,渐渐的失去剩下的标记。

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从坟墓中站起身,如孤魂一般的幽幽的注视着夜色笼罩的城池。

他移动着,如风中的败絮,摇曳,趔趄,蹒跚。

当乱葬岗不远处的一个山坡忽然传来女人那尖锐的叫喊,他那散淡的眸光便敛聚起来。

瞬即,他便隐约见到了几个身影。一个女子被人拖着,往城池方向去。女子在挣扎,不断的甩动双臂踢动双腿,身上的包袱掉落在地上。

这个在坟墓中行走的人,便露出冷酷而幽冷的笑意,笑意愈浓,整张煞白的面孔便越显得狰狞,如野兽。

次日清晨,当一辆拉夜香的马车驶过东城,忽然传来了尖叫之声。

安庆府,随着一具具尸体的出现,便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

在知府衙门卧病养伤的周知府雷霆大怒,一口气将署房的物件砸了个稀烂,遍地都是残片。那在屋外等候的衙役弓着身大气不敢喘,惴惴不安神色苍白。即便与周知府关系密切的那个幕僚,此时也是汗流浃背。

“废物,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我他娘的平日养着你们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群废物!”

传言伤重的周知府突然从屋内箭步走了出来,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从外面的人身边掠过,出了府衙。

幕僚抬起头,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暗自松了口气。

三具尸体,不知被谁摆在了衙门门前,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是什么。但是幕僚隐约知道,这些便是周府老管家安排的人。

另外两具尸体,一具悬在了城东的贞节牌坊上,晃晃悠悠,被拉夜香的老头发现了。这具尸体,便是王大郎的妻子王氏。被人一刀毙命,行凶者出手很辣,毫不给王氏喘息之机。另外一具尸体,便是出现在王府内院的传言为王氏姘头的男子的尸体,被一刀此种胸口,当场死亡。

所有这一切的发生,都无疑让安庆府紧张的氛围推向了极端。

于是乎,流言蜚语,漫天飞舞。

一种无形的压力,忽然降临在安庆府中,让人只觉得整个天都阴沉的让人窒息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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