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谈判
席间，一直敬陪长桌末座的文特森，在听到苏菲亚侯爵的话后，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
在这次宴请苏菲亚侯爵的小型宴会中，克莱尔一方有三人出席，文特森就属于其中之一。
文特森非常清楚，领主大人安排他参加宴会的目的。
无非就是让他在苏菲亚侯爵面前混个脸熟，为以后的长期贸易打下基础。
往大了说，也有让他“见见世面”的意味。
毕竟，如苏菲亚侯爵这种高高在上的贵族，换做往日，文特森这样的商人，是断然没有机会与之同席。
所以，文特森在宴会过程中，一直谨言慎行，并抱着学习的态度，仔细学习和高级贵族相处的礼仪，尤其着重学习领主大人的思维和行事方式。
种种迹象表明，领主大人在和苏菲亚侯爵相处时，处处掌握着主动，而苏菲亚侯爵则表现得甘于接受这种现状。
难道不是么？
从他们来到丹泽港不到四个小时，苏菲亚侯爵就派人来邀请领主大人前去参加宴会开始，到之后领主大人的反客为主，试探苏菲亚侯爵的底线时，苏菲亚侯爵却欣然接受了领主大人的邀请。
这一切都显示了苏菲亚侯爵和领主大人见面的迫切愿望。
到正式的会面时，文特森注意到，领主大人先是采用了欲擒故纵的方式，展开了贸易谈判，而在谈判中，领主大人又死死地遵循着“谁先出价谁先死”的商贸精髓原则，引导着苏菲亚侯爵率先出价。
领主大人在谈判中展现的高超的谈判技巧，让文特森这样的商人，都忍不住叹为观止。
以至于到了最后，文特森都难以相信，苏菲亚侯爵会以打包收购的方式，开出了难以想象的高价。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文特森意识到，苏菲亚侯爵可能还有其他所图，而领主大人也似乎早早地看出其中端倪，所以才能处处把握谈判先机，狮子大开口，为罗德曼群岛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至于再之后，双方谈到“代理人”事项时，领主大人出于培养长期合作伙伴的目的，竟然适当并主动地出让了一部分利益，让苏菲亚侯爵非常愉快地接受了长期合作。
但也只有如文特森这样了解两地价格差异的商人才清楚，在轻描淡写之间，领主大人已经为未来的罗德曼贸易公司，争取了庞大的利润空间。
毫不夸张地说，领主大人掌握着双方合作的九成利润，而苏菲亚侯爵得到的，差不多只有一成利润。
考虑未来两地贸易可能形成的体量，对苏菲亚侯爵来说，收益还是非常可观，这或许也是苏菲亚侯爵接受“代理人”模式的另外一个原因。
一直到这里为止，领主大人始终掌握着谈判的主导权，苏菲亚侯爵则表现得非常配合，让人实在难以想象，其中一位只是男爵，而另外一位，则是高高在上的侯爵。
但到了最后，苏菲亚侯爵终于提出了她的要求。
她的目标，竟然是火药！
火药是什么？
火药是目前罗德曼群岛的王牌，是跨越大海的保障，是打击海盗的利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就是罗德曼群岛的未来。
领主大人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都不可能会交出火药。
但苏菲亚侯爵呢？
她一直在谈判中让步，何尝不就是为了这个火药？
如果领主大人不满足她的这个要求，恐怕之前双方暂时达成的协议，就会被全部推翻。
这不是危言耸听。
试想，如果封锁丹泽港的南海之王海盗联盟不被击败，苏菲亚侯爵就算拿下“代理权”，她又通过何种方式，将商品销往娜迦岛国各个港口，又怎么去按照领主大人的要求，采购娜迦岛国各地的特产？
通过战乱频发的陆地运输么？
别开玩笑了。
直到这一刻，文特森才猛然醒悟，在这场谈判中，领主大人洞察一切，时时刻刻掌控着谈判的主导权，表现堪称优秀，简直可以说是商业谈判的模板，而苏菲亚领主，何尝不是同样表现异常优秀？
她处处让利，看似获利不多，却在将最大的面包切给领主大人的同时，也让领主大人骑虎难下。
毕竟，这么大的短期和长期利益，我都让给你了，你总得表现表现，让我拿着武器去打败那个令人厌恶的南海之王，以此保障我的贸易航线的安全吧。
而苏菲亚侯爵一旦拿到火药，能对付的，又岂止海盗而已？
她甚至能利用火药，去对付她陆地的敌人。
别的不说，外表坚固的城堡，在这种火药面前，变得脆弱不堪。
如果她拥有了火药，就意味着，还能逆转她在陆地的劣势，至少，东面的曼特裘大公，以及北面的伯特莱姆大公，都将不再是她的对手。
她在贸易中牺牲了短期和长期的利益，得到的，却是更大的未来。
精彩！
真是太精彩了！
文特森直呼精彩，他在感叹今天旁观一场精彩的谈判，让他受益良多的同时，不禁又开始担心，领主大人他该怎么处置这个难题。
他如此想着，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领主大人。
恰巧就在此时，他看到领主大人和米兰达魔法师之间的，那“会心的一笑”。
这让文特森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领主大人在此之前，已经预判了这一切，并早有准备？
不会吧？
然后，文特森就见领主大人笑眯眯地说道：“侯爵大人，我能理解此刻您急切的心情，我可以告诉您，这种武器名为‘火药’，它是我研发出来的炼金术品，我也正是依靠‘火药’，才能击退海兽的攻击，并横渡大洋而来。”
苏菲亚侯爵眼前一亮，连忙问：“那么，我是否可以高价向您购买火药的配方？只要您开出价格，我们都能商量。”
“不不不。”
领主大人摇头，然后异常直率地说道：“侯爵大人，我为了研发火药，投入了巨量的资金，它可是代表了我领地的未来，所以它的配方是非卖品。”
就在苏菲亚侯爵异常失望之际，领主大人又说：“但是，我可以提供一定数量的火药武器，以供您击退海盗，保证贸易航线的畅通。”
领主大人的话，让苏菲亚侯爵的双目中重新爆发出精光。
而文特森却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提供火药成品？
领主大人难道一点不担心，在提供成品之后，会被人仿制出来么？
虽然文特森不知道火药的配方，但并不代表，苏菲亚侯爵的炼金术师，不会以此反推啊。
以文特森对领主大人的了解，他不认为，领主大人会这么轻率地答应这件事。
难道，领主大人还有什么后手？
他又开始陷入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