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痛
“是我,别怕。”周冬忍以为时晴是察觉陌生人靠近才有下意识的反应,“别动,都回血了。”
他试图去弄正时晴手上的针头,却再次被躲开,紧接着,他听见时晴淡漠到仿佛掺了冰的声音:“别碰我。”
周冬忍的手僵在原地,他心里慌得厉害,脸上的表情错愕万分,小心翼翼地和时晴说:“怎么了?是我啊,周冬忍。”
从前时晴看着眼前这张脸,只觉得心动不已,如今她却只想他消失在自己眼前,多看一眼她就更痛一分。
连骨头缝似乎都被侵蚀,明明刚才还只是疲累,可一看见周冬忍,时晴的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限,浑身汗毛立起,那种让她剧烈疼痛的耳鸣又开始响起,眼前的世界模糊成一片虚无,眩晕感蜂拥而至。
其实时晴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她只是累到极致,说不出话,睁不开眼,连脑海里都是白茫茫一片,她能听到周冬忍恐慌的呼喊,能感受到他抱着他在医院走廊里狂奔,最后被放在一张床上,似乎有戴着蓝色口罩的人给她检查,试图和她讲话。
她费力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她断断续续听见医生的话。
“……受到太大的刺激或者压力导致急性应激反应……除了手腕之外身体没有创伤……建议……”
ASD,怎么会是ASD?周冬忍抹了一把脸,可额头上的汗还是一茬接一茬冒出来,他甚至不敢去触碰时晴那只受伤的手腕,她一脸苍白,孱弱地躺着,好像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周冬忍没办法去思考时晴今天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替时晴去痛,他受不了她像现在这样。
他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又虚虚把人圈在怀里,熟悉的味道和触感让他悬着的心有了片刻平静。
时晴只睡了一个多小时,醒过来就看到了周冬忍那张明显表现出万分担忧的脸,说实话,依旧是很好看的,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让人忽视不了的优越气息。
他不应该做医生,时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想,他不去当演员都是影视界的一大损失,演着戏都能把自己搭进去,这种以肉饲鹰的精神真是让人感动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痛吗?手腕痛不痛?”周冬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时晴的额头,眼里浓烈的感情满得快要溢出。
还要演戏啊,时晴麻木地想着,那她就陪他把这场戏演完。
“痛。”时晴说,怎么可能不痛呢,她心痛得想要马上死掉。
周冬忍的心疼显而易见,他像哄小孩子那样哄她:“乖,你乖一点,挂完水就不痛了。”
周冬忍马上把医生叫来又检查一遍,这医生姓何,和周冬忍是同一个学校,虽然不是直系师兄弟,倒还有些交情。
何医生检查完确定时晴没有外伤后,调笑道:“姑娘,你和周师弟的感情一定很好吧,你是没看见,刚才你晕过去的时候快把他吓哭了,现在眼眶还红着呢。”
时晴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何医生的话,只是冷淡问道:“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何医生大概是没料到她是这番反应,顿了一下,恢复专业的态度:“挂完水就可以走,但是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你今天身体的一系列反应是ASD,就是急性应激障碍,你需要……”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时晴没听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何医生冲周冬忍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同出了病房。
“她手腕上的伤是车祸造成,你先别激动,不严重,你自己也是学医的,应当看得出来她的问题是什么,按理说这种轻微的车祸不应该造成ASD,但你也看见了,她有些排斥……”
周冬忍和何医生谈话的功夫,时晴已经请护士帮她把吊针拔掉,随后她坐起,双腿悬在床边,手腕还是胀痛得厉害,她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自己穿好鞋。
门口的周冬忍瞧见,立马紧张万分地跑出来,半跪在她面前帮她把鞋穿好,“怎么坐起来了?你别动,我帮你穿。”
时晴没说话,只是一味沉默,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那双眼眸古井无波,周冬忍丝毫瞧不出她的情绪来。
帮时晴把大衣穿好后,周冬忍试探性地问:“时晴,我们现在去让另外一个医生瞧瞧好不好,你……”
“我想回家。”时晴淡淡道。
周冬忍和她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舍不得逼她,说了声好。
回程是周冬忍开车,时晴恹恹地钻进后座,靠在车窗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冬忍通过后视镜看到她发白的嘴唇和瘦削的下颌。
从他母亲出事开始,时晴就开始迅速消瘦下去,身体单薄得过分,这个月她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一些,今天又突然变了回去,周冬忍想象不到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敢问,生怕再刺激到她。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时屹在外地开会,姚芷娴早就睡了,周冬忍刚熄了火,还没来得及帮时晴开车门,她就径自走了。
周冬忍望着她的背影,眉心紧锁,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大步向时晴追了过去。
在她房门前,周冬忍拽住她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哀求和无奈:“时晴,你告诉我你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时晴往后撤了撤胳膊,发觉周冬忍握得太紧她无法动弹,索性放弃,“没什么,一个小车祸,那个医生不是跟你说了吗?”
明知道是说辞,可周冬忍实在没办法再逼问下去,原因无他,时晴看起来状态太差了。
“我今晚陪你?”周冬忍说。
时晴举了举受伤的那只手,在昏黄的壁灯下露出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算了吧,今晚没办法陪你做了。”
周冬忍一瞬间僵在原地,似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时晴,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