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初出茅庐 第五章 请求
杨奶奶依旧慢腾腾的朝前走着，不慌不忙的，像是在散步，留给天沐的似乎只有一个背影。
渐渐的，天沐觉得杨奶奶走路的步伐越发缓慢，像是在等他一样，而天沐这时也注意到。
在这条僻静的巷弄内，似乎只有他走在碎石路面上的脚步声清脆的回荡着，走在前方的老人一丝声息也没有，他的前面好像空气。
可是，老人的背影清晰的落入他的眼中，却又显得那么真实，他感到恐惧，于是便生出了回去的想法。
然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同老人之间的距离正逐渐被拉近，原本前行的老人，也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无比萧瑟的背影，就像这刚刚到来的秋天一样。
天沐望着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杨奶奶，更是奇怪，便壮起胆子，上前询问，
可谁知这个时候，老人家却忽然转过身来，走到了天沐的身前，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清冷月光之下，老人爬满皱纹的面庞显得诡异非常。
“杨奶奶，您没事吧。”天沐终于鼓起勇气，率先发问道。
天沐在等待老奶奶的回话，可老奶奶仅仅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这么晚了，您要到哪里去啊？”天沐巴望着，仍旧期待着老人的回复。
“杨奶奶，额……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对了，您这么晚出来，小恒怎么办呢？”
“哦，我知道了。”天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老人说道：“一定是吕叔叔回来了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天沐原本有些害怕，但是自己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却让自己放松下来，而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未将老人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
“都儿死了。”良久，老人喃喃说着，声音仿佛回荡在整个小巷。
“您……说什么？”突然被打断的天沐，无意间听到这话，不禁神情呆滞，心中一坠。
那一刻，老人苍老而又疲倦的声音在天沐的耳边回荡。
似乎整个小镇也被一种浓重的悲伤所包裹，受这种氛围的影响，天沐心中的那种悲伤压抑之感久久不能释怀。
“怎么，怎么会这样，白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间就……”
“都儿命苦，帮一修真者做事，说是押运货物，其实，是采一种很是稀有的珍贵矿石。
这种矿石的采集难度很大，是在南境中罕有人至的破岩域峡谷当中的一处峭壁之上，稍不留神便会被这种珍贵灵石附近的灵气乱流所攻击，继而跌落死去。”杨奶奶悠悠的说着。
“那吕叔叔也是这样死的吗？”天沐询问道。
“不，整个过程都儿很小心，只是……”老人说着，摇了摇头。
“只是什么？”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据说，那名修真者的修为并不高，在修炼者当中甚至可以说是屈曲末流。
但是，他却有着一手炼制傀儡的本事，然而，他和寻常的傀儡师不同，走的是邪门歪道，专门炼制各种凶猛狠毒的威力强大的傀儡，他雇佣都儿就是为了这里面的矿石，并且从矿石之中提取出自身所需要的材料，而当都儿等人将这种材料采集殆尽。
一同去讨要工钱的时候，那人却动用傀儡，将众人斩杀，而等人见情况不对，便开始逃离，但最终还是没能逃出生天。”
“那奶奶是如何得知吕叔叔的情况的？”天沐问道。
“都儿起初躲了起来，将真相写在信中，而后找机会将信送了出去，他说若是今日未能回来，那便……”老人家叹息着说。
“也不一定啊，也许，这只是虚惊一场，过两天吕叔叔就会回来了呢？”天沐眼中闪过一缕希望之色。
而杨奶奶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说：“你不懂的。”
杨奶奶盯着天沐，目光灼灼，似有希冀之色：“那个……天沐啊，你……”
望着杨奶奶欲言又止的模样，天沐说道：“杨奶奶，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天沐话音刚落，只见忽然杨奶奶伸出袖口内枯瘦的手掌，朝天沐的头颅抓来，霎时间那巨大手掌的黑影便弥漫他整个视野，鬼气森森，威势骇人。
“啊！”
天沐大叫着，躺在床上的身影一下子坐了起来，一副异常惊恐的样子。
“怎么了，天沐哥？”一旁的月舞被天沐的吼叫声所惊醒，只见女孩儿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呢喃问道。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说着无意间瞥了瞥茅草屋同外面的缝隙，隐约见到一个人影。
当即，便下床穿鞋向门口跑去，他推门走到屋前，只见一道身影飘过，那不正是杨奶奶的身影，他赶忙跟了上去。
“可算跟上您了，您这么晚在这里干什么啊，还有刚才我梦到您了，还吓我一跳。”天沐说着拍了拍胸脯。喘着大气。
“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吧，是我叫你过来的，希望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你能帮我照顾我那可怜的孙儿。”杨奶奶央求着说道。
“这话怎么说？”
“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了，时间不多，都儿就要来接我了。”说着，便朝着大山无路的方向飘然而去，依旧是那副冷冰冰有些黯然的神情，全然不见往日的生气。
“喂，您什么意思啊？”天沐朝老人大喊着，老人越走远快。
他竟然完全跟不上，而从另一侧仿佛凭空出现了一道身穿粗制紫布衣服身材精壮的男人。
虽然隔着大老远，天沐还是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等等，那应当就是杨奶奶的儿子吕都吧，三更半夜的，他们娘俩到这里来干什么啊，还有刚才那个梦，这都怎么回事儿？
“明日，你来我家，到时自知。”老人和青年男子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了无踪迹，只留下老人幽幽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嗯？”望着远去的两道身影，天沐若有所思。
“哥，你在和谁说话啊。”月舞见天沐跑了出来，自己便下床和衣而行，起初，她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只当是天沐在同人交谈，但又想到这三更半夜的哪儿来的人啊，于是，便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可是只看到天沐置身一人在对着空气交谈。
口中还嚷嚷着，似乎在询问某人什么事，这一看不要紧，可把月舞下了个半死，于是赶忙上前问询。
“什么？”天沐说着。
“当然是在和杨奶奶啊，哦，忘记跟你介绍了，你可能没见过，不过，人家可没少帮助过咱们。”
“哪有啊！哥，我在门口站着瞧你半天了，这里分明是什么都没有，我就看着你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自言自语。”说着上前抹了抹天沐的额头关切的道：“哥，你不是病了吧？”
“什么跟什么啊，两个大活人看不见？”天沐放下了月舞放在自己额头上的冰冰凉凉的手掌说着，看上去有些懊恼。
他摸着月舞柔软而又冰凉的手掌反客为主的对月舞说：“我看是你病了才对吧，不但两个大活人看不见，手还这么凉，是你病了吧。”
天沐在月舞的注视下回到茅草屋内继续安睡，而月舞瞧着天沐则是表情怪异，茅草屋前一方空地上，月舞目光迷离，喃喃自语说道：“难道真是我病了？没理由啊？”
于是，月舞也回到房中继续安睡，躺在床上她的脑海当中依稀闪过一些儿时零星的记忆碎片。
好像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那，天沐哥哥看到的，也许是……
次日，天沐一如往常的去往张家做工，出来买菜的时候，听街道上的路人说着，好像谁家出了什么事儿，再加上昨晚一整夜，天沐都没睡好。
不是做噩梦就是在半夜遇到两个大活人，但是妹妹月舞却说自己并没有看到，这令他很是苦恼，再加上今天来到集市，邻里乡亲的到处议论纷纷，似乎有人家出了人命。
天沐的心中很是不安，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碰到杨奶奶时，老人离开之时曾说过的话，当下，立马朝老人的家跑过去，到了那个小巷，那里和梦中的样子相差无几，唯一所不同的是，梦中这里是夜晚且空无一人。
而现在是白天，巷口人满为患，天沐穿过挨挨挤挤的人潮，努力从众多成人当中开出一条路来，终于他挤进了院子里，官府的人正在里面探查，天沐站在院子里，清晰的听到屋内传来的稚嫩的孩提哭声。
经他打听，原来这家老人已经去世，次日邻居听到她家小孩儿不住啼哭，因此便过来问询，哪成想发现这样的情况，他们便报官了，经官府尸检员鉴定，老人是急火攻心而死，属于正常死亡。
“这……”天沐在旁若有所思，这时，他方才想起昨日老人所说过的话，说吕都被修真者用傀儡所杀，又说，自己马上要离去，将恒儿托付给自己。
再结合眼前这一幕的场景，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本想进去看看恒儿怎么样，但是官家不让进，天沐一番问询之下得知，恒儿现在由邻家照顾，那人现在便在屋内，天沐愣了愣神，走了进去和一位三十多岁的夫人简单交谈几句得知了具体的情况。
那老人是昨夜逝世的，而且手中还拿着一封信，且信中所述内容竟和他昨夜梦中老人亲口所说完全一致，当即茫然走出屋子内。
在院落内身穿赤甲游走的官家和门口的路人，以及房内孩童的啼哭声中默默走出，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