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失眠
侯三生已经忘记自己的双手夺去过多少条生命,就和李卫国一样;不同的是李卫国生在战争时代,而他活在和平年代,还是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
他相信死在他手上的人都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以至于每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下一刻成为边冰冷的尸体时,都会无动于衷,麻木淡然。
他从来就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拿回这具残缺身体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他的复仇之路是血腥和凶残的;严格来说,16岁以后的自己才算得上正常人,29岁的生理年纪也不过活了十三年,太多需要学习的生活常识及社会知识,还有人类情感的相处方式,特别是后者,常常让他不知所措的陷入焦躁和不安。
在情感方面,自己比千岁雪好不了多少,千岁雪可以说是个完全不懂的小白,主要原因她本身就不是人类。而他呢,不顾生死道消神魂俱灭也要把她从死神手里救回来,她重获的生命,她的一切,包括她的世界是否都应该属于自己,可事实证明,她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跳脱的思维方式,不按常理的我行我素,还有和他唱反调的那股子任性;一想到这儿,患得患失的感觉如幽灵一般钻进了心里,侯三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后半夜在咖啡店的隔间里打坐修炼,他知道心神不宁的时候修炼只会适得其反。
加上答应了中午要去见许昌明,索性回来睡一觉,养好精神,先去和她拍几张合影,以前从来没有拍过,压根没有这样的念头,相处四年连张合影都没有,这件小事也是辗转难眠的原因之一。
感情还没有升华就直接成了友情,又或者是亲情,莫名的心酸席卷过每条神经,望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弱的光,要亮不亮的黎明,总会让人的视力模糊,侯三生实在是看不清她的心。
他的五感比常人敏锐太多,另一个房间里闹铃响起,大约持续了一分钟才被关掉,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卫生间的水流声,直到十几分钟后关门声,大概是怕吵醒他,动作轻手轻脚的。
徐枫一走,侯三生一骨碌坐起来,扒开手机,才七点钟,平时这个时候他可能才刚刚回来,生物钟的缘故,想早点睡都不行。
手指熟练的点开了那张一半猫一半狗的图像,朋友圈居然空白一片,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顿时感到坐立不安;手机对于侯三生来说无非就是接打电话,和买东西付款的工具,他从来不会玩游戏,看视频或者交友,购物软件之类,唯独这款微信的功能还是知道的,为什么关掉朋友圈呢?
他很不解,昨天不是好好的吗,这个点发条信息过去吧,她估计睡得正香,仔细回忆了一下,难不成还是因为泡面和洗坏了内衣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和他生气吗?
又重复点开朋友圈几次,他真想马上打电话给她,心里像蚂蚁咬一样难受,这几年没少为她的小孩子脾气搅乱心神;不免又是一阵自嘲的苦笑,每天都在眼皮子底下,她还能消失了不成。
消失,这个词飘过脑海,让他浑身一颤,如果这世上还有能让他忧心,惦念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人了。自己也不是什么狗屁‘男闺蜜’,简直就是自欺欺人的名堂,可笑还得云淡风轻般陪着她演。
索性换了一套还比较满意的着装,又磨蹭了一会,好不易容熬到了八点,时间就像被某位闲着没事干的神灵故意调慢了一样。
不过,这个时间并不会让侯三生有太多的顾忌,买了一堆汉堡,薯饼之类的早餐,在他看来也是一堆没营养的食品,可偏偏她就爱吃这些东西。
晨曦的第一抹阳光总是让人充满力量,上班族和上学的孩子们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街道上,正常作息的人们看起来都透着充沛的活力,精神饱满的面对崭新的一天。
侯三生一晚上没睡觉,中途还出去杀了一个人,虽说神魂离体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每一次过后都需要一些时间用密咒修炼来稳固与肉身的契合。
和昨天离开时一样,她的客厅里干干净净,厨房里的垃圾袋空空的,没刻意的弄乱房间,又或者像以前那样故意破坏他的劳动成果,侯三生嘴角微微勾起,事实上她已经比刚认识那会儿懂事了许多。
轻轻按下门把手,卧室里的光线很暗,厚重的紫色窗帘合拢的整齐,一丝缝隙都没有。
床上的人,裹着黄色薄丝被,抱着个大公仔熊,向右侧着身体睡到了边边上,一只胳膊和一条修长的腿都搭在被子外面,长发散在枕头和床单上,性感的肩头线条优美,一截颈后的背脊上若隐若现的烧伤疤痕差不多和肤色融为了一体,每每看到她背后的疤痕,侯三生都会条件反射似的心痛,如果她不是他们的孩子,那,会不会连差身而过的机会都没有。对于过去已成的事实,他不想再去回忆,现在这样挺好,至少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可以一起生活,一起老去。
卧室里流淌着安逸幽静的气息,之前的焦躁和难受已经荡然无存,一股倦意袭来,仿佛被床上那只睡得正香甜的小猪给感染,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衬衫,长裤,整整齐齐挂进了衣柜里,依偎在她身边。
一个卷在被子里,一个躺在被子外,侯三生用手指轻轻触摸她背后的疤痕,从进门到他躺下,她始终没有丝毫的察觉,这得多没心没肺才能睡的这般踏实。
他用一只手撑起下巴,注视着她的侧脸,她自是极美极美的,除了那东方韵味十足的外表,胜过韩国女明星的气质,还有一副独一无二的美人骨,就算七老八十了,她依旧会美滋滋的矗立在他的心窝里。
四年里她的模样一点变化也没有,皮肤细腻的能掐出水来,侯三生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貌似从来就不会长青春痘,还可命的爱吃辣椒;熬夜看书,也不会有黑眼圈和眼袋,仿佛是被天神遗弃的孩子,不管怎么折腾自己,都保持着神的强大基因和气场,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童音,那样的干净清脆,悦耳动听。
她抱着熊,侯三生抱着她,用自己结实的手臂覆在了她的胳膊上,身体紧紧贴着她的丝被,将脸埋进了她长发里,鼻子刚好触碰到她的耳珠,肉肉的耳垂,相师们口中的观音耳应该就是这种了。
终于她的呼吸频率明显混乱了几许,微微睁开了眼睛,翻了一个身,和侯三生脸对着脸。
“三生……”声音和语气明显都没有睡醒。
“嗯……”侯三生把她的长腿和胳膊重新放进被子里,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揽入怀中。
边边上的公仔熊已经滚落到了地板上。
“中午了吗?”她仍然处于迷糊的状态。
“现在是早上,再睡会儿。”
她似乎不满意这样的睡姿和束缚,身体在被子里拱了拱,硬是用脚踢开了一角,然后手臂一掀,将一大半被子盖在了侯三生身上,自己又往前挤了挤,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半个脸颊都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一条腿从中间分开,向上卷曲压在了他的一条腿上。
侯三生只好用手帮她压好背后的丝被,身前的触感实在是太强烈了,她只穿了一件轻薄真丝吊带背心,配套的真丝内裤,比丝被还要细腻柔滑,就和什么也没穿一样,每个部位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温度,形状和质感。
侯三生舔了舔唇,手掌抚过她的头发,和后背,不由自主的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自下而上的股股热流,和一阵阵的心悸,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根炽烈的烧火棍,仅存的意识和理智就快要化为灰烬,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神魂都无比想要得到她,曾经他以神魂离体的方式,轻吻,抚摸她的全身,每个部位,就连隐私也没放过,他觉得自己很无耻,甚至可以用下流来形容,仰头看着雪白而空洞的天花板,瞳孔收缩了一下,已经忍到了生理的极限,接踵而来的是从尿道贯穿整个小腹的剧痛,心脏猛的一抽,他紧皱着眉头,表情极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他的旧疾一直没有好转,自从上次治疗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去复诊了,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或许保守治疗的方案确实是太慢了。
此时自己的心跳一定是极快的,不过,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和之前一样,均匀,绵长,且安静,一如既往地香甜。
侯三生低下头,在她的额上轻吻了一下,好想问问她,如果真的只是“男闺蜜”,好朋友,还会这样肆无忌惮抱着对方的身体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