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很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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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主任是位才华横溢,思想新潮,童心未泯的中年人,也是老师里的一股清流,从来不会因为学生的家庭背景而另眼相看。

然而,让一届又一届学生崇拜他的终极原因是,他和太太之间的传奇爱情故事。

时间往前推个十七,八年的光景,他还不是系主任,只是一名普通的油画老师,一双带点欧式的大双眼皮总是惹得周围的异性包括女学生们对他心生爱慕,可他却三十多岁还孑然一身。

大伙都说他挑剔,眼光高,自视甚高,还有些说他性取向有问题,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他从来都是置若罔闻,心思全在教书授课,埋头搞自创作上。

久而久之,大家对这位大龄单身汉也习以为常,一次全国教师油画作品大赛中,他的一副《快乐的麦子》荣获了金奖。

从那以后,校长到学生,乃至学生家长对他无不敬佩尊重,慢慢的,年轻帅气的油画老师熬成了寡言少语的中年系主任,至于他的终身大事早就被周遭的世界给遗忘。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的人生从此和艺术相伴,踏踏实实作为学校里成熟实力派的顶梁柱时。

他却干出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那样一个人言可畏,思想相对闭塞的年代,一个不论资历多老也只能住学校宿舍的年代。

居然从下乡写生的偏远农村里带回了一位姑娘,当地土生土长的农村少女,后来便成了他现在的太太。

有的版本说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得不承担责任,但是这个版本一直让人嗤之以鼻,毕竟写生的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半个月,还有一个喜闻乐道的版本,就是两人一见钟情,难舍难分,于是他便不管不顾将人带回来厮守终生,这也是风靡学校的版本。

要知道两个人的世界有多么的悬殊,一名赶得上教授级别的系主任做出这样轻浮出格的事,学校的风口浪尖又会给他施加多大的压力,女方的家人之后又是如何的善后,种种现实中的困难没人去深究,人们更愿意看到的是一个近乎于灰姑娘一样的传奇爱情故事。

余阿谜进学校那年,他们已经结婚十余年,随着社会经济的突飞猛进,人们的思想观念也与时俱进的开拓起来,他们的爱情故事便成为了人们心目中尤为渴望的旷世奇缘,好多同学报考油画系都出于对这位系主任的崇拜和仰慕。

系主任爱笑,个头不高,现在蓄了半张脸的络腮胡,余阿谜同样是他的忠实粉丝,跟在同学们身后簇拥着他们往里走,四年没见,这么多位从他手上毕业的学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

侯三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师生情谊是近是疏,但是也能感觉到大家的爱戴和热情。

他更多的注意力在这位新郎官身上,打从知道她会来参加初恋的婚礼时,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不过,她似乎满不在乎,很无所谓的样子。

换言而之,能够完全放下这段感情,才会做到大大方方的面对,他应该感到高兴,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酒席摆了五十桌,大部分都是女方那边的亲朋好友和社会关系,女方的家庭环境殷实,岳父是大使馆里的一名外交官,有两,三桌靠近中心半圆形舞台,坐着的不同国家的老外。

余阿谜她们这桌也靠近舞台,应该是相当好的位置。

新郎官赵睿关系要好的同学并不多,加上自己才来了五位,侯三生坐在右手边,在她们之前坐下的系主任和大伟老师是同桌,十个人的标准酒席桌还空出两个位置。

中间挤满的一堆酒水饮料香烟以外,每副餐具旁摆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礼盒,上面系着蝴蝶结,不用看,装着的一定是喜糖之类。

安排好她们,新郎新娘就跟着婚礼的司仪走上了舞台,灯光和所有的视线也都投向他们,背后有一张巨大的投影屏幕,现场的热闹景象像走马灯一样播放着。

欢快的背景音乐安静下来,男女双方的父母也走上了舞台,能看到两边年近半百的父母们眼睛里都含着幸福的泪光。

开场词在主持婚礼的男司仪浑厚响亮的声音中传遍全场,搭配着两人从相识,相知,相恋的点点滴滴甜蜜的画面剪接成的小视频在场内不同方位的屏幕里滚动播放。

余阿谜离的近,直接看他们身后的大屏幕就一览无余,侯三生对这个流程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倒是发现,同桌的这几位同学时不时会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向阿谜,偶尔也会偷瞄他几眼。

“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喝。”侯三生的唇几乎碰到她的耳垂,声音像呢喃一样轻柔。

听了一会有些作秀般的致词,余阿谜无趣的扭过头,“我要喝中间那瓶椰奶。”

叽叽喳喳的聊天声,谈笑声,议论声,再次蔓延开,台上说台上的,台下聊台下的。

“哎呦,差点不敢认啊,余阿谜,你都出落成大姑娘啦,越来越漂亮了,身边这位是你先生吧,你可要把他看牢点哦,全场女性的目光可都被他吸引了啊。”

余阿谜没想到系主任张洁会主动找她说话,并且还记得她的全名,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张主任好,大伟老师好,他……”

他是我闺蜜,差点脱口而出,今天这种场景,面对自己最崇拜的老师,不着调的话肯定不能张口就来。

“他是我男友,呵呵……”小爪子在西装的掩护下一个劲捏着侯三生的大腿,暗示他应该客气两句才对。

侯三生要是能有这情商,就不会写个保证书弄的人人皆知的地步,只能无奈的忍着,用眼神不解的看着她。

“什么时候办喜事,可别忘了通知我们,能够喝到学生的喜酒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喝我的喜酒八字还没一撇呢,余阿谜正想找话搪塞,谁知身边的马大哈,该说话的时候不说,现在却冒出两个字,让她都不知道将来那一天该怎么解释。

“一定!”说的掷地有声,估计大家都能听见。

“也别忘了请我们呀,”对面的同学陈柏寒喊道。

“对,对,你看,今天就你带了另一半,我们都还单着呢,喝什么椰汁啊,必须喝酒。”说话的是王斌,班里的刺头。

“喝酒,喝酒,过去做学生的时候,你们就偷着喝,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喝,哈哈哈。”大伟老师豪气的将中间两瓶白的盖子拧开。

喝就喝,余阿谜也不怕,“三生,你把红的拿过来。”

“一会我帮你喝,”侯三生咬着耳朵说。

“不用。”这么多年同学,难得聚一次,再说了,还有系主任在呢,酒自己是一定得喝,还得喝个尽兴。

“来来来,咱们男士都喝白的,女士喝红的,”大伟老师弓着身子,就挨个给满上,酒香四溢,一桌两瓶飞天茅台,肯定不够给的。

“大伟老师,您坐着,倒酒这活应该我们来。”陈柏寒想接过瓶子,却被老师按在椅子上。

“这第一杯啊,让我来,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步入社会,结婚生子,我心底高兴,高兴啊。”大伟老师是教素描的,那时候他的课时最多,也是和大家感情最深的。

菜还没有开始上,服务员排着长龙站在入口,每个人负责一个小推车,最上面一层是一只烤乳猪,远远看去,五十只小乳猪正泛着金灿灿的油光,整齐待发,别提有多馋人啦。

台上的发言总算进入了尾声,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二胡,随着男司仪那句,大家吃好喝好,二胡悠长凄婉的旋律响起,所有的小乳猪一齐奔向各个酒桌。

这是表演才艺吗,可是,就算表演也不能拉二胡吧,还是新郎本人,不过大家的疑惑很快解开,所有的屏幕上,滚动着几行文字,借此曲献给在场的每一位亲朋好友,祝福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感恩,遇见。

了解新郎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欢最拿手的乐器就是二胡,并无惊讶,在场的老师和同学也知道,他上学那会经常感叹为什么没有报考音乐学院。

知道的更多一些的人就属余阿谜了,他喜欢音乐,可是学其他的乐器费用太高,二胡就不一样了,每天早上跑去学校后面的小公园,跟着一帮技艺精湛的老大爷免费学,学着学着就离不开手。

余阿谜记性是真的不好,她早忘了曾经能把她听哭的这首曲子,新郎官拉的挺陶醉,新娘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宾客们这会儿,大多数也是含情脉脉的,不过注视的确是端上桌的烤乳猪和一盘盘垂涎欲滴的精美菜肴。

一片和谐其乐融融的气氛,唯独身边的男人一张脸冷的能结成寒冬腊月的冰块。

“三生,你没事吧。”还想着他能多帮自己夹几块乳猪,结果他变成了一具僵尸。

“没事。”举起面前的白酒一口灌了下去,也没和别人碰杯,搞的跟口渴一样。

余阿谜怀疑他哪根筋又搭错了,不由一阵心慌,可千万别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闹出笑话。

侯三生能没事吗,四年前,大雪纷飞的城门前,也是这首曲子听着面前的女人哭的稀里哗啦,这是属于她们过去的灵魂桥梁,排山倒海般的醋意袭上心头,不同平时那些小打小闹,摸摸别人腿毛,陪别人买买礼物之类的,这次他是真的真的很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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