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异梦
那时，别说府邸，贝伦当中，桂家历史的一切痕迹，同样容易被时间抹去，包括院内这株杏树，也得化作寻常柴薪。
月光若水，叶影斑驳，桂月抬手掀开薄毯，披上外衣去往别院。
说是别院，其实只是一处偏殿，除却陈酒再无杂物。
桂月抬手推开殿门，依照路线去往里侧，随手找出一坛陈酒。
正常而言，陈酿多半比新酿香醇，但是，这坛陈酒是千年以前的祭礼遗存，能否饮用都是未知，故而常年无人问津。
城主府邸的开支不低，多数用于救济穷人，桂月因此很少饮酒，每年祭礼淘汰一批陈酒，基本卖去各家酒庄。
只是，由于应付那些纨绔，逢场作戏辛劳一天，桂月已然陷入失眠，迫切需要借酒入睡，所以前往偏殿找出一坛陈年旧酒，试图麻醉精神意志。
卖得出去的那些新酿，桂月从未饮过一口，不得不说，作为城主，她的生活异常简朴，枯燥且乏味。
几年下来，理所当然，桂月的威信，已经比历代城主高出许多。
回到庭院，揭开密封，杏花香味扑鼻而来，不仅酒液未曾腐坏，而且醇于近年新酿，委实惊喜。
桂月舀出一杯酒液，细致品尝。
殿外月光逐渐拉长，夜空当中星光璀璨，灰石地砖宛若流水，仿佛一面光滑银镜，院内杏树留下倒影，仍然维持正常形状。
瞬息刹那，深邃黑暗无边无际，笼罩一切，桂月退后贴靠杏树，深陷梦境。
……
次日清晨，白菜走下旋转楼梯，餐厅长桌摆满早点，天魂帝国的棍式面包、斗罗帝国的蓬松米饼、星罗帝国的熏肉奶酪，特色早点应有尽有。
以正常家庭的标准而言，这顿早点堪称奢侈。
以天才魂师的标准而言，这顿早点还算便宜。
史莱克学院的特供饭菜，早点价格高于五十枚金魂币，正餐价格甚至能够达到一百枚金魂币，倘若需要花钱购买，一年足以败光七八万枚金魂币，相当于多数低等贵族的全副身家。
“请坐。”
餐厅长桌的另一头，蒂昂尼娅握住刀叉，迅速切出一块熏肉，连带餐盘推向白菜，格外亲切。
“谢谢。”
白菜短暂思考一下，随即接过这盘熏肉，欣然收下这份善意。
蒂昂尼娅是罗斯的侄女，追溯血脉，具备魂力的统计概率，甚至低于二分之一。
出言能够命令仆役，身份理应高出一些，亲自出面招待客人，却似乎算不上嫡系，多半是庶出或旁系。
这般容貌，既是幸运，也是灾祸，江楠楠即是前车之鉴。
当然，白菜依然抱有几分谨慎，这些判断出于已知信息，些许误差在所难免。
魂师世界，运用魂力探查对方，可以视作正面挑衅，除非对方是值得信赖的血亲、生死相托的挚友，否则，冒然行事，甚至代表不死不休。
何况，蒂昂尼娅是一位淑女，魂力扫过相当于扒开衣服，倘若蒂昂尼娅是魂师，必然增添一位敌人，倘若蒂昂尼娅是常人，平白背负一份愧疚。
魂力探查已是这般，精神探查更加危险。
众所周知，精神外显象征高阶魂师，正常而言，魂王以下几乎无解，但是，反面而言，能够察觉精神波动，几乎都是高阶魂师。
万一贝伦庄园某位供奉，察觉陌生的精神波动，随后锁定附近魂师，白菜势必首当其冲，要么被抓去扣押刑讯，要么被抓去下药配种。
这份财富传承千年，当然具备某些缘由，经营酒业是积累财富的手段，高阶魂师是守卫财富的屏障，以贝伦家族的丰厚财产，招揽几位高阶魂师岂非易事？
只是由于一时冲动，冒着风险招惹高阶魂师，这种代价委实沉重。
当然，隐瞒魂力也不可取，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包括冥想、战斗，都很容易暴露自身魂力。
实际来说，是否告知自身魂力，已经算是明显信号。
主动暴露自身魂力，要么展示善意，要么借此威胁。尽力隐藏自身魂力，要么别有所图，要么背负秘密。
扮猪吃虎这种桥段甚少出现，截杀、袭杀，通常经过提前布局，至少探查几遍以上。
蒂昂尼娅也许是魂师，也许是常人，然而，刨根问底并无意义，双方的交集，至多只是几个月时间，不管任务是否完成，调查时间结束以后，白菜都得回到学院复命。
微醺阳光透过彩窗，洒满桌面，早餐时间过得飞快，蒂昂尼娅偶尔说些问候套话，白菜复述几句标准回答，愉快氛围充斥餐厅，反射阳光的餐桌似乎明亮许多，残余食物覆盖一层温润光辉。
兴许是醉酒的缘故，蒂昂尼娅脸颊绯红，明艳而动人。
“既然是旅行，不妨体验贝伦特色，现在正是收获季节，庄园里面准备酿造一批新酒。”
蒂昂尼娅话锋一转，“酒是欢愉之物，饮用如此，酿造过程同样如此，说不定呢，也许是美妙的经历。”
眯着眼睛推开餐盘，少女后仰些许，惬意伸出懒腰，蕾丝裙装遮挡不住玲珑曲线，青涩当中泛着诱惑，甘甜可口。
……
祭酒已了，白菜借故离开庄园，去往城市调查情况。即使任务只是敷衍，也得写出正经报告，以免留下什么隐患。
秋日燥热，贝伦街头格外喧闹，街边摊贩的吆喝，沿街店铺的叫卖，市斤嘈杂此起彼伏，生活气息十分浓郁。
史莱克城远比贝伦繁华，但是，纸醉金迷之下，隐约传来腐朽臭味。
比较史莱克，白菜更加喜欢贝伦的氛围，那场战争结束以后，白菜甚至愿意搬来此地居住。
游览当中，白菜倏然瞥见一副怪异景象，前方酒肆人来人往，柜台附近，纱巾遮面的黄衣少女却踮起脚尖，光明正大的偷吃祭品，店家、顾客浑然不觉，正常的沽酒。
贝伦正值秋日祭礼，家家户户都得准备祭品，除去美酒，多数商铺还会摆出些许点心用来装扮。
这些点心多数不卖，只是用来装饰美酒，味道同样比不上正常食物。
黄衣少女打扮精致，家境显然富裕，偷吃祭品委实过于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