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往事不堪回首
酒肆外一群人正围着一中年说书人,那中年人坐在桌前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周围人问道:“老徐,今天讲什么”
他撑起把纸扇缓缓道:“今天咱就讲这万梦云和他兄弟林剑文的往事”
夕阳悄然落下,天边飞荡着几只孤雁。
两青年人携手同行而来,左边青年着一身白色长衫,腰间斜插着把长剑。右边那青年身着劲装黑衫,手持一把乌黑刀鞘。两人皆是满面春风,一脸笑意。
两人说笑间已到了一处山庄,山庄门口挂着一块匾额赫然写道:“万剑山庄”
一少女正站在山庄门口眺望着远处。
这少女面貌端庄,举止优雅,犹如出水芙蓉,高贵的令人不敢接近。
少女见到两人喊道:“表哥,林大哥”
黑衫青年看见这女子忙道:“若云,怎一个人站在这里,玲儿呢”
少女娇笑道:“还不是在等表哥回来,玲儿在房里收拾呢”
黑衫青年听到这话眼神黯淡,张着嘴想说什么,又缓缓闭上了。
少女一双明亮的眼睛笑吟吟的看着万梦云道:“表哥,我新谱了个曲子,你且来听听。”
她嬉笑着拉起万梦云的手,走向了湖旁亭子,亭里放着一把伏羲琴。
琴上背刻:“霭霭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苍海老龙吟。”
后面又刻着一行小字:“梦云赠吾妹若云”
少女正襟危坐,手指缓缓轻抚琴弦。
顿时琴瑟之音如山间泉水潺潺而流,又如春风拂过莺啼燕语。再如雪中寒梅清高孤傲,却又低沉悠扬如轻声细语,令人陶醉不已。
万梦云不由听的入迷了,眼睛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他看着眼前人的脸庞,想起小时他俩不知多少次一起执手嬉戏。他仍然还记得那张红通通的小脸,天天犹如跟屁虫般跟在自己身后。
他总是喜欢故意引她生气,他看到她委屈落泪的样子总会在一旁嬉笑。
她喜欢弹琴,他练剑时,她总会在一旁抚琴,他听着琴声便会悄悄停下坐在一旁听她抚琴。
有时候小孩子的友情总是那么纯真,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他们的感情已经更深了。
曲罢少女缓缓收起手,她抬起头见到万梦云的眼神,脸颊不觉发红。万梦云看着她那张红扑扑的脸也渐渐有了笑意。
少女缓缓道:“表哥,这曲可好听”
万梦云捂着耳朵戏谑道:“难听,难听的紧”
少女撅着嘴气鼓鼓的说道:“表哥是不是不想吃花糕饼了”
万梦云当即改口笑道:“好听,怎么会不好听呢,咱家若云怎的也算得上是今之嵇康”
少女嬉笑着从旁边取出一油纸,小心翼翼的从油纸里拿出一块糕饼递到万梦云嘴边。
“表哥怎样,好不好吃”
万梦云笑而不答,用手轻轻抚着那张秀丽的脸颊,少女的脸更红了,连忙撇开抚在脸上的那只手。
黑衫青年见得两人嘻嘻哈哈,拉拉扯扯,眼中似有一丝痛苦,万梦云回头看见他的眼神,眼中也露出一丝悲痛。
万梦云又怎会不明白林剑文的心思,他也同样痛苦,只因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爱上了自己的表妹。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林剑文喝的烂醉如泥,眼中泪水随着酒水进了嘴里。
他满心痛苦,满怀矛盾,酗酒度日。
最后他将表妹许配给了林剑文。
那一天他看着她一袭红妆凤披霞冠,他的心都要碎了,他埋着头将一坛坛酒灌入肚中,他不敢抬起头,他怕其他人看见他脸上的泪水,他多希望自己喝醉便不再醒来,亦或是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可他却怎么也喝不醉,酒真是个让人可恨的东西,你越想喝醉,它反而越难醉。
他独自饮下了苦酒,也咽下了眼泪。
他忽然凄笑起来,他仔细咀嚼着其中的滋味,除了苦还是苦。
他不再流眼泪了,似乎他的眼泪早已流干了,他再也坐不住了缓缓站起身来,他现在只想再看她最后一眼,只一眼。然后他就独自离开这个痛苦的地方。
他慢步来到房外,听到一声声抽泣声,他的眼中又有了泪光,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
他的手颤抖着推开房门,他看见自己朝思夜想的人儿正端坐在床前,一滴滴泪水从红巾里落下。他眼中的泪水也悄然落下。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可他的目光却怎么也无法离开她。
林剑文站在门口痛苦的看着屋里,他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她的心,也许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而是你所爱的人就在你眼前,她却视而不见。
他只恨自己,恨自己如此悲哀,想到这他悲痛的仰头怒吼,一掌打在自己胸口,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大哥你又是作何。”
万梦云连忙过去搀扶,林剑文撇开万梦云的手。
他冷冷道:“从今往后我不是你大哥,你带若云走吧”
“今日我林剑文谁也没见过。”
林剑文一行泪水已然流下。
万梦云只眼神呆滞的站在那里,脸上的泪水不断落下。
林剑文怒道:“你怎还不走,是不是要我亲自赶你走。”
林剑文翻手一掌打在万梦云胸口。
这一掌很重很重,直打得他口吐鲜血,可他的心里更痛,是撕心裂肺的痛,他猛的咳嗽起来,咳出一口口血。
林剑文怒吼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打死你”
万梦云的眼中充满痛苦和挣扎。
若云摘下红巾,一张美艳的脸上早已满面泪痕,她缓缓站起身拉着他的手离去。
林剑文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凄凉的笑起来。他笑得十分开心又十分难过,他越笑越大声,可眼角的泪水却一滴滴的流下。
说书人说到这收起纸扇顿了顿,周围人忙问道:“后来呢”
说书人缓缓眯起眼,用纸扇敲了敲桌子。周围人见状忙从兜里掏出小钱放到桌上。
说书人这才喝了口茶缓缓道:“后来这万梦云带着他的丫鬟抛下他表妹跑了”
周围人问道:“怎会跑了”
说书人眉头一皱道:“我怎会知道,或许是这畜牲良心发现了”
一旁坐在角落的女子听到这话,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离去,说书人突然瞪大眼睛捂着喉咙,一枚飞镖赫然已没入咽喉。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女子望着天边低喃道。
太阳已然升起,万梦云扶着头坐起身来,喝酒最怕的莫过于第二天头疼欲裂了,所以他总不会让自己真的喝醉。
他咳嗽着起了床,他现在已不经常咳嗽了,但是一旦咳嗽起来便止不住。
玲儿见他醒来已悄悄端来盆冷水,他用冷水洗了脸,那股头疼感才消减一些。
现在他要走了,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他待下去的理由了,但是在走之前他必须要见一个人。
万梦云已站在院门口踌躇徐久。
玲儿叹了口气道:“少爷不然我去问问吧”
话音还未落,一女子已从沈家院里走来,正是沈云志的夫人。
她缓步走到万梦云面前,一双眼睛充满着冷漠。
“他不会见你的,你走吧”
万梦云叹了口气,他知道沈云志定是因为杨昌的事情记恨自己,可他仍不放心这汉子,只因他忘不了他的情,他的身上现在仍流淌着沈云志的血。
“得罪了”
万梦云绕过女子进了屋,见到一人形容枯槁,面无血色,正收着桌上的东西。
他是沈云志吗,定不会是,可这个人的背影如此像沈云志。
那人缓缓转过头,万梦云呆住了,他无法想象原本魁梧威猛的大汉竟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他的神情已变了很多,他的眼睛里再没有那种孤傲和坚毅。
他的身子也消瘦了一圈,整个人像是包着皮的白骨。
这还是那个横扫西北四大匪寨,在酒楼饮酒如饮茶的沈云志吗?
沈云志颤颤巍巍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道:“我不愿见你,只不过不想让你瞧见我如今的模样”
万梦云早已满脸泪痕,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汉子。
“你不必为我流泪,我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要一身武功又有什么用,只会罔害好人罢了”
他说罢便扭头转向一边,轻轻喘着气,似乎连说话也显得费力。
这一刻沈云志似乎苍老了很多,鬓间也已多了些白发,他不知道这对一个才而立的汉子意味着什么。
心未老而人已老,人未老而心已老,到底哪个更可悲。
万梦云转身徐步走向门外,他每一步都如此沉重,而他的心里更加沉重。他知道自己的命已不止属于自己一个人。
人在经历一次生死之后总会想明白一些事情。
他想明白了吗?也许明白了,也许还未明白。
“我是一个好人吗?”
他低喃着。
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坏人,一个薄情无义对自己不负责的人,又怎能算得上是好人。
万梦云走到院门口。
那女子缓缓道:“我们要走了,他现在这个模样仇家知道了,定会找上来”
万梦云轻声问道:“要去哪里”
“不必多问”
女子转头慢慢走进了屋里,只留下万梦云呆呆的站在门口。
铃儿轻声道:“少爷我们去哪”
万梦云看向北方,缓缓道:“北京城,赏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