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你会出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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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启国最高审判机关。

何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活着走一遭大理寺,更没想过他能被狱丞领着进入大理寺牢狱,且还不是进去坐牢,是去参与他发现的案子的调查审讯过程,从旁做辅。

圣人离京后,长安城内最忌有乱。

而何振这次发现的乱子可不简单,现场留有尸体十三具,且除过那个即便骨骼被矫正后依旧言语不得的疯子,现场只找到两个活口......

而这两个活口中唯一有些理智与意识的还身中剧毒,浑身遍布细微的黑色纹路,开口便是哭诉自己有多痛苦,多难受。

至于另一个,下体已经是糜烂的不成样子了,别说两枚传家宝,就连子孙根都已经没了形状,如今正晕厥,且无论如何都唤不醒。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若只是普通的帮派斗殴,那么还用不着上报大理寺,只需知会左右武侯府,最多最多再上报到金吾卫,这就已经是顶天了。

但奈何,何振与他的兄弟们在那五虎帮的屋子中的一处暗室里头,找到了强弩十把,铁甲两副,战刀二十,以及一副极为细致的长安舆图......

东西是中午搜出来的,五虎帮的另外四虎是下午抓到的,连带着与五虎帮亲近的几个帮派,如今大多都关在大狱之中,这辈子想要出来可难得很。

而等到把这五虎的资产一整合,大理寺发现,好家伙!搜出来的装备俨然已经能够凑出整整十名全装甲士,三十名持弩士,就这,其他零碎也能够一气武装出接近两旅士卒。

这些东西加上舆图,就算换个太平年岁,也能让长安杀的人头滚滚。

赶上这时候,若不是如今还需审讯,那这城内早已是血流成河。

即便如此,如今的长安城也是进出两难,左右武侯铺正把诸多不良人当牲口用,要他们一日之内遍查长安任何与地痞帮派有勾连的人。

不良人满城搜索抓人,别的不说,如今长安大街上所有的街溜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吾卫已经接管了长安内外的主要布防,原本的守军现在也正在对内肃清彻查。

而何振之所以能被请到大理寺,原因很简单,即便他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已经将全部的见闻一字不差的表述出来,法曹依旧不相信他。

毕竟铁鸟相助什么的,实在是过于荒谬,至少对法曹来说是这样的。

饮一口凉水,何振实在了没了法子,颓然的坐在地上,任由那个瘦削的法曹用他那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神审视。

从旁做辅是骗人,要审他才是真,难怪要进大狱。

好在这法曹虽然冷面,但却讲理,没有对他上刑具,只是一位的想要从他嘴里套话,交流半天,时不时便是一个坑摆在何振面前等他跳。

这让何振本就一肚子的火气更憋屈了,他本就没有任何亏心之处。

做了半辈子匪的何振吃下第一口官家饭后,便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官迷,一心只想正儿八经的谋一个能说得出口的官身。

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心思,这几年那是勤恳敬业,不敢有半点疏忽,甚至因此连女人都不怎么想了,婚也没成。

而如今这法曹似乎打定主意他藏着掖着了,要搞清楚他到底是与五虎帮有仇,还是与那怪人,或是怪人身后的存在有些联系。

虽然很想提着那法曹的领子嘶吼两声,好让他明白自己真的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但何振不敢。

他不动,那法曹却是从他那死沉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来,落在何振眼中,冷的可怕。

“何振,何林山,岁三十一,关中金州人氏......何林山,你可知晓你为何能变成一个不良人,而不是直接送去两市砍了脑袋?”

“某家不知!”偷偷使个白眼,何振虽是不敢对法曹动手,但不怎么待见他还是可以的,毕竟不良人严格来说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职位,且管理他们的也不是刑部,乃是兵部。

“圣人入京时,此地的典狱起了骚乱,前朝司法官领典狱共十二人与逃脱的贼人相战,虽是没有一人走脱,但有贼人乱逃,入了存放卷宗的屋子......

这贼人极为聪明,从众多卷宗中找到了记录自己罪行的记录撕了下来,而后又是在骚乱的最后主动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而城内安定后,这贼人又极为好命的没了苦主来告,加之没有参与逃狱,没多久便被大启兵曹征发了去,充作不良脊烂。”

法曹不紧不慢的述说,何振头上脸上也渐渐起了冷汗,那法曹见他如此,笑容更是显露,接着道:“如今却是巧得很,那前隋的司法官落了等,变成了法曹,但是那贼人,却是摇身一变,有模有样。”

何振脸色一白,牙关紧咬,正欲说话,那法曹却是不给他机会:“贼也喜欢当官,实在是好生滑稽,你说是不是,何林山。”

“确实......滑稽。”

何振艰难开口,内心却是慌乱。

他能成为不良人的主要原因,便是在长安易主改姓‘启’之后,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先前到底是犯了什么罪。

卷宗没了,苦主也没了,而一般不计入卷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大理寺的牢狱也并不是专门用来处理大案的,总有例外。

比如在宵禁时在大街上晃悠被金吾卫的人逮到,也会被关进大理寺。

心中一团乱麻的何振彻底慌了神,表情肉眼可见的复杂起来,而那法曹见了,却硬生生从那冰冷的面孔上挤出和蔼。

“只是不良帅这个职位,就能填了你的心?不良脊烂,不良脊烂,不良人想要出头可难得很!”

何振面色一愣,陡然又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而今长安戒严在即,你是接触那现场最为直接的人,知道的多,说的还玄乎,你身上的疑点可是不少。

这等泼天的大事,落在我头上,都能让我颈子发凉,而这事发生在你的辖区,你又是揭发之人.......

无论如何,你都脱不了干系,以你那点小聪明,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

法曹仿若智珠在握,而何振却不得不变作盘中鱼肉,只能是咬咬牙开口回道:“法曹有事差遣,直接说就是了!”

法曹摆摆手道:“我可不敢差遣你,相反,我会将我这一府得来的消息全部给你,帮你渡过难关。”

何振起身半跪叉手,沉吟片刻后道:“为何?”

“你想当官,想活下去,所以你必定会出全力,最重要的是,我不信你没有藏。”

何振抿抿干裂的嘴唇,苦笑道:“那法曹就当我是藏了吧。”

“那最好!你听好了,我府乃是最先接触这起案子的,两个伤者,其一身中奇毒,不能正常言语,诸多方法均不能解,其二下体糜烂,乃是受钝器大力摧破所致。

而那些尸体,身上的伤口均不算致命,皆是死于与第一个伤者同样的奇毒,我等取其血送与家畜,不出一刻便会暴死!

而最为关键的,摆在五虎帮院子正门前的箱子,其底部有一处用血墨书写的‘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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