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田园风小院
看了菁菁半晌,姜芙抿着唇角,终是没再说什么。
“我的……那两只小老鼠呢?”姜芙微皱着眉,忽然想起来,原来自己一直感觉忘了什么,就是这几日一直没瞧见小黑小白它们。
恐菁菁不记得它们了,姜芙还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大的,它们之前一直跟在我身旁的,你可见到过?”
姜芙记起来,自己发生这档子事之前,菁菁无意中问过她一句两只小老鼠去了哪儿,她害怕鼠妖们暴露,还曾立即叮嘱过小黑小白要时刻隐匿身形。
菁菁为她岔开话题而松了口气,忙笑着答道:“姑娘放心,小黑小白它们在少主身边,少主时刻将它们带在身旁,是不会弄丢的。”
她说着顿了顿,再道:“先前没让它们来见您,就是少主考虑到您受了伤,元气还未恢复,实在不宜被旁的事情吵着闹着了。”
姜芙放了心,她沉默地看着那些魔卫手脚麻利地收拾,他们就去风卷云残而过的蝗虫一般,她和菁菁不过聊了几句,整个屋子便已尽数收拾妥帖。
“姜姑娘,我们走罢。”
菁菁上前一步扶着姜芙,试图让她别再那么地沉默得像是酝酿情绪一般,菁菁轻声道:“您便安心罢,少主在宫外早已安置好了宅子,只等您过去住了,一切都有少主呢。”
魔卫们开了殿内的暗道,进入那黝黑的地道前,姜芙最后回头看了眼那变得空荡荡得大殿,这是阿染的寝居,因为她时常“犯病”的缘故,她在这儿没少睡过,以至于她有不少换洗的衣物、随身的首饰安置在了这儿。
而这几日更是,阿染几乎时时刻刻守着她,原本应在书房看的卷宗文书,大部分都被挪到了这边,所以那些魔卫才要将重要的文书给挑出来带走。
“我知道了,走罢。”
姜芙收回目光,在众魔卫点起的燃燃魔焰下,地道变得明亮,她率先往前走去。
她冷静的模样令菁菁都觉得十分不自在,在菁菁的眼里,姜芙是一个会同她说笑、不端着架子的姑娘,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得让气氛都变得怪怪的。
但菁菁猜得出来,她这般明显的不欢喜是为什么——无非就是少主一直不露面,连把西宫宫人遣散、要她和魔卫带着姜姑娘举宫迁移之事,都是由她之口告诉姜芙。
而且还什么都不许她们与姜姑娘多嘴,姜姑娘什么都不知情,还被什么也不许让知晓,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了。
但她得遵少主之令,即便瞧着姜姑娘这模样难受,也不能说。
……
沿着暗道一路出去,有魔卫引起的魔焰照明,一路都走得没安安生生,没生出什么波折。
出了暗道,姜芙这才发现,这与魔宫相连接的出口,竟是一处幽密的山洞口,周边大小山峦层叠起伏,山峦之下又是茂盛的繁叶,高低不一的树丛低桠在她这个位置一眼望去,紧密有序,仿若一道天然的阵法屏障。
这环境倒是清幽,姜芙的目光在那些绿植上流连了许久,觉得许久都没瞧见这种类似外界的正常植物了。
姜芙冲菁菁道:“原来单是魔宫特立独行了些,这外面的树植还是很天然的嘛。”
她只顾着看那些幽深的山谷和格外碧蓝的天,没发觉沉默了一瞬的菁菁眼底的一丝不自然。
如菁菁所说的那样,阿染一切都给她安排好了。
出了山洞口一路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远远的,姜芙就瞧见了那一处低矮的房屋,在这片绿色中犹如沧海的一颗黑粟,伫立在那儿,显得平静又渺小。
直至走近了些,姜芙才看清,这低平的房屋看起来并不算奢华,砖墙石壁,篱笆围院,像是平凡的农家小院一般。
姜芙喜欢这种田园风的小院,甫一见到,先前那些不愉的心情立即抛之脑后,她转过头去问菁菁:“是这儿了吗?”
菁菁看着她重新微弯的眼眸,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她忙不迭地点头示意:“姑娘快进去歇歇罢。”
看着姜芙轻松的步伐,菁菁在后头跟着,既觉得心下放松,又觉得有些不解,这姜姑娘这点倒是很怪,在宫中那般宽敞的殿宇中住着,也没见她这样开怀,到了这样简朴的地儿,倒生得更欢喜。
菁菁望了眼四周的砖墙,心道,难怪少主要布下一个这样的阵法,又捏造出这般田园风景的古朴院子来,这可不就是要投姜姑娘的所好嘛。
院子不大,前后左右拢共四间房,院中一口幽深的古井,和一树开得正盛的海棠花,层层叠叠的地锦爬了一墙的墨绿。
这景色,一入目,就是端的赏心悦目。
“这院子里的花……”
姜芙凑过去,踮起脚尖摘了一朵海棠下来,轻嗅间还有暗香浮动,她拿给菁菁看:“还挺香的。”
菁菁没有在意,只当她这是喜欢得想要分享,便道:“是是是,少主可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处僻静的地儿呢,姑娘你喜欢便好。”
姜芙闻言却没有出声,她垂眸,看了眼掐在指尖上的那朵水灵灵的鲜花,眼里的笑意微不可查地收敛了一瞬。
的确,是为难他了。
……
“九君之中,除却本君和那个倒霉的业夷君之外,其余的魔君尽数投了帖子,皆表示魔尊年事已高,尊上这个位子事关我魔族大业,须得克己复礼……”
说着话的声音突然一顿,接着有了不耐烦的迹象:“这些老古板,递个帖子话竟也这般多!总归就是一句话,他们肯拥立你为王。”
坐于大殿之上的身影闻言,抬眸看去,只见那一身白袍的男子甩甩手中的文帖,华光一闪,那一叠不薄的帖子便倏地出现在他手前。
阿染默了片刻,却是没拿起那些帖子来细看,只问道:“姜芙她……”
“怎么又提起她来了?”
郁泽君哗啦一下扇开手中的羽毛扇子,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现在这么要紧的关头里,你能不能收收你的心,等你坐上了那个位子,何愁不能与她日日谈天说地。”
“你别整日那一副面瘫脸,简直比祝已还要冷,怪不得底下的人连送帖子这等小事也不敢进来……”
郁泽君一开口,便唠唠叨叨停不下来,忽地,有人斜插一声:“郁泽君安。”
这声音过分熟悉,方才进来时还同这声音的主人打了个照面,郁泽君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尔后,他很快便面带笑容地回头看过去。
“祝侍卫,竟又见面了。”
祝已冲他微一颔首致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君上,请让一让。”
方才自己先说了他的闲话,自知理亏,郁泽君忙身子一退,给人让了开来,看着祝已面无表情地从他跟前擦肩而过,他不由用扇面拂拂额边,试图擦掉不存在的尴尬。
嘿,这人脾气还挺大。
“属下有要事禀报……”
郁泽君刚回神,便听见这么一句,话中之意,无非就是在暗示他这个“闲杂人”要避退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一抬头看去,就见那主仆两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尤其是那个祝已,差点没在脸上写着“您老快走罢”几个大字了!
郁泽君心口一噎,收了扇子顺他们的意道:“本君走了。”
“恭送君上。”
祝已接话接得快,郁泽君噎得心头郁闷不已,索性眼不见为净,扭头走了。
“说罢。”阿染拾起了案上的文帖,淡淡道:“是北宫那边出了什么事?”
“是。”
祝已微垂了下头,声音渐低:“尊上要见您一面。”
听闻他这话的少年,眉眼淡然,他翻看着手中的帖子,时而皱眉沉凝,片刻后他才抬起头来:“若非是他禅位之诏,我不会去。”
说这话时,祝已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他清楚地瞧见,高高在上首的少年,他的眼眸中无波无澜,平静到了极点。
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祝已甚至透过他那样淡然无波的目光看到,坐与坐不上那个位子,对他而言,都并非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事。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北宫那人的不快。
就因为一个女人?
祝已微皱了眉,他着实不能理解,他这个一直被打压多年的主子,突然对北宫出手迅猛,原苦心孤诣数十载的谋划都暂且抛之脑后,就只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已?
“少主还请三思。如今众臣将不知宫中生变,但难保有一日不会传出去,若是被他们知晓您欲夺位的心思,以后登上大位必言不顺。”
祝已腰微弯,俯首下去。
他这番话可谓用心,是在表明,阿染可以先同陆修然虚与委蛇,暂先稳住局面,等到时机合适再由旁人来逼陆修然下台,也不算迟。
“孤不会见他。”
少年的嗓音已染上戾气:“除非他立即把李池遥送来西宫,孤还能考虑日后饶他一命。”
闻言的祝已,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深攒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