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
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 从长白派山脚下那新开的街道散发出的各种食物香味。
这些年,长白派山下的美食店铺酒楼越来越多,所有人都以能取得白墨青睐为荣。
长白派掌门三清界最高战力兼剑仙第一人谢千鹤师尊, 众所周知她没有那些得道高人神鬼莫测的脾气,也不暴躁易怒,很多情况下她都非常好说话。
可是谁都不敢小看这个好说话的长白派掌门, 只要她还在三清界,那她就是当之无愧的三清界最高战力没有之一。
也不是没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只是当初在和魔界大战的时候,白墨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即使现在魔族再次被封前魔主死了这么些年。
即使有些人恶意传出谣言,说当初就是白墨放出魔族,就是两人串通好的想要将三清界毁灭。
比如说当年魔界封印好好的不明不白突然就被人打开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样的固若金汤的封印,那么容易被打开,绝对是不可能的。
还有这个白墨横空出世,力挽狂澜就是和魔主私下勾搭,然后博一个噱头,真的白墨根本不可能有那么牛。
这个传言传得有模有样, 特别是当事人已经一口承认,传言都是真的。
得到肯定之后,也是有人想要冲上长白杀了这样心狠手辣,又有手腕, 甚至能依靠心机杀死了魔主的女人。
可大部分时候,就连长白派的门都进不去,就已经嗝屁。
久而久之这件事情就被淡忘了。
被认定为三清界最有心狠手辣和心机的女人白墨, 此时正泡在寒潭里降暑,满脸郁卒地发出“我要死了”的声音。
一红衣男子缓步穿过一条林荫路,转过一片人高的花墙, 来到一处半露天的灵池边。
他看见泡在水里的白墨,上前趴在玉栏杆上喊她:“尊者今天泡够了没,点心要不要吃啦?”
“要,要吃,等我下。”白墨挣扎着从水池里爬出来,拖着浸透了水的一头长发和睡裙,脸白的像个水鬼。
她在屏风后换了衣服,梳了头发,一边给自己涂口红,一边抱怨:“这破毒我真的服了,当初也没人告诉我这个破毒那么疼。”
要知道当初见到谢千鹤的时候,他也只是面色苍白了一些。
就连季洛都说了,这个毒并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唯一的目的就是废人修为。
还有当初她才中毒的时候,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能活泼乱跳。
白如是坐在一边感叹:“谁让尊者,当初偏要以身试毒。”
白墨愤愤地一砸梳妆台,想起现在的解药那是一次比一次离谱,一次比一次的没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当年桃浅浅也曾经是一度废寝忘食的研究解药,终是不得要领。
这几年更是到处行医问世,要不是定期寄回来的解药,白墨都想直接杀过去看看桃浅浅是不是在消极怠工。
当初那么冲动不过就是觉得,有女主光环的加持,这个解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到好,季洛在大战之后跑了。
桃浅浅那么多年依旧是没有,任何进展。
而系统也因为白墨的暴力执法,彻底弄死机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 ,白墨身上所有属于这里的东西都不能带走。
任务只要谢千鹤桃浅浅飞升就会自动结束,将她送回去。
可是好巧不巧,上一次这个毒在白墨的体内变异的时候,这个毒已经侵蚀到了她的灵魂。
也就等于,这个毒只要不解 ,她这辈子只你问过困死在这里。
虽然不会每时每刻都疼,但也留下了个后遗症,就是每周一次,白墨总要疼上那么几天。
除了这个期间她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而她的灵魂却被死死禁锢在这具身体之中。
那些上山想要挑战她的人,并不是没有见到人,而是白墨根本就不在门派之中。
山脚下的美食街,虽然说是为了讨好她才开的,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吃过。
不是谢千鹤就是白如是包了她的一日三餐,这日子不算难过,但也难过。
这些年里,每周到了这几天白墨就疼得死去活来,是那种被烧灼的疼,非得泡在寒潭里面才感觉好一些。
而这个寒潭由东辰寺提供 ,原因是转世回来的无念在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之后 ,果断将桑槐种在了寒潭边上。
美名其曰,都是老乡有个伴。
每次漂在水里,她都觉得自己已经是条死鱼。
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季洛,季洛就好像知道毒一解她要离开一样。
都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
现在就连桃浅浅都开始消极怠工,解毒的日子遥遥无期。
差不多进二十年过去,白墨派出了无数棋子鹤长白派的修士,前去寻找季洛的下落。
这是个大工程,找了二十年仍旧没找到。
曾经有过很像季洛的人,首先被白墨整个筛了一遍。
然后就是那些大门派里面的人,很有资质的弟子,把妖界和修仙界翻了个遍也没寻到。她的网越撒越广,季洛仍然没有消息。
白如是知道白墨的心病,看见她露出这种神情,就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季洛的事。
这些年来因为白墨大肆寻找季洛的缘故,谢千鹤都有一种要和白墨断绝师徒关系的趋势。
已经有三四年没有来过东辰寺了,这也算是谢千鹤的心病吧。
“急什么?反正急也急不来,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找到早就找到了,急也急不来的。现在我们都开始翻找那些遥远凡人世界的乡村角落了,估计很快能找到的。”白如是照常安慰她。
她们寻找的范围越来越广,搜索进度都到了大陆最边缘的凡人世界。
所有人都觉得是白墨,想要和季洛旧情复燃,可只有白如是知道如果找不到季洛,她会死。
可能是死在某一个毒发的早上,也可能是死在某个角落之中。
白墨之前还做梦,梦见季洛已经死了很久,之后她也在这个世界老死了。
她还梦见过季洛失忆了,找到之后也完全不记得解药毒配方,甚至还把自己毒死了。
……
如果真是这种状态,她要怎么办?
难不成真的要在这个世界老死。
白墨和白如是一起,住在东辰寺已经有很久了,久到白如是都觉得这段时间就和梦一样
只是唯一的遗憾就是 ,白墨再也没有提过在一起, 就连他提出来也是被忽略了。
有些时候,他甚至都要相信白墨是真的爱上了季洛。
但是白墨用行动告诉了白如是,现在的白墨是钮祜禄白墨,找到的冒充季洛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比如上一个,已经在东辰寺出家以求庇护。
随着时间越发长了 ,白墨的焦虑也是一览无余。
她现在的生活依旧过得非常平静,也并不缺人陪伴,反正她所有的苦恼和不顺心,都源于体内的毒。
可她又随时都表现的不惜命,从以身试毒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白墨去吃点心的时候受到了所有斋堂的公平待遇,端着素饭随便落座然后殷切的眼神落下了白如是的身上。
看着白如是拿出了满满一桌的点心,还全是自己喜欢的。
白墨连忙点赞。
“掌门,在凡间搜寻的弟子送来最新的消息。”那弟子异常兴奋地来到白墨身前行礼。
“那弟子说,这次绝对就是哪位,不仅您做的玉牌有反应,非常巧合的那位还是从前的名字,据说连容貌也相似!”白墨听到这里,手一抖,一枚皮薄馅大晶莹剔透的水晶小笼包,掉在了桌上。
她忍不住骂了一声,豁然站起,“带上人,我们走!”
人在凡间的昌国,凡间经过之前的事情之后灵气甚少,因此,也很少有修仙门派在那附近。
那边几乎全部都是凡人世界,修仙者在那边,几乎变成了传说中的存在,普通人都没听说过。
那崽种怎么真的跑到那种偏僻的地方去了?
白墨也顾不得其他,心潮澎湃立刻出发,都到了昌国境内了才想起来细问,“人究竟在哪里,现在是什么身份?”
来报信的那个弟子也是才想起来,好像弟子的信中都没有详细说。
“算了。”白墨摆手,左右季洛的生活不会太差就对了。
为了避免在昌国这个普通人国度引起恐慌,白墨一行人伪装成普通人,坐着寻常的马车,进入了最近的郡城。
恰巧是昌国的乞巧节,整个郡都非常热闹,街道两侧都是各色的姑娘拿着鲜花准备往自己喜欢的男子身上投。
这倒是这边的风俗习惯,但凡男子收下,两人就这么成了。
白墨看着人群,见几乎所有人都手拿鲜花,手上系着彩绳,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由得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只看了几眼,她便放下了车帘。
算了,还是先找季洛要紧。
……
湖边一座游船内,郡守弓着腰,语气小心地对面前的人道:“陛下,这里人如此多,您万金之躯,又只带了这么些侍卫,可不能在此久留,为防意外还是早些回去臣下府内歇息吧。”
他说着,不断去偷瞄那位陛下的神色,生怕自己的话惹怒了他。
他们这位陛下名为季洛,十九岁的年纪,残暴之名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不是先王只留下这一个子嗣,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上这王位。
也不怪乎朝中几位老臣都暗中叹息,说此君主有亡国之相,必是亡国之君。
这位陛下不喜朝政事物,又自小有有癔症,时常说自己是仙人是重活一世。
只要有人说他有病,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甚至惨死。
大家都说了这些人都是陛下动的手。
自古便是仁善之君易被朝臣拿捏,反而是昏君暴君之流。
陛下年岁渐长, 不理朝政不说,还时常打着微服私访的名号离宫游玩,边界都要打过来了,这位还义无反顾的到了这里游玩。
非要说这里有这他一个大机遇。
李毅这个郡守做了好些年了,心中想什么面上不显, 这些时日尽心尽力的照顾陛下玩乐。
今日城外热闹, 陛下偏要到乞巧节上找机遇,他也安排妥当,还特地准备了些美人在湖岸边歌舞。
只是到了地方, 也不见陛下对姑娘有多么感兴趣, 坐在船边, 百无聊赖摆弄着腰间一块玉珏。
眼看着这一坐就是大半日, 李毅站在这伺候的有些受不住,背后汗湿, 腿脚酸疼。
他养尊处优惯了, 怎么受得住这个, 只好试探着开口,想着先把这位陛下劝回去歇息,自己也好松快松快。
十六岁的陛下, 面若好女,脸若粉敷,黑发乌眼,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只是面上莫名带着一股戾气,看人时总有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沉郁森然。
他仿佛没有听见李毅说的话,神情波澜不惊,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李毅长居郡县,与这位传言中的暴君相处不多,见他不理会自己,忍不住试着再劝。
那好好坐着的季洛毫无预兆忽然间一拂袖,看也不看,将桌上一盏茶甩在了李毅身上,茶杯砸了他的脑门,还淋了他一身的茶叶。李毅面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没敢说什么,低下头去,掩饰神情。
就在这时,他看到季洛站起,一把撕开了挂在窗扇上的半透明绣花锦帘,往外看去,目光仿佛在追寻什么。
挂帘子的玉勾和流苏都被他扯得掉在地上,玉珠在地上弹动,滚进了一边的茶几下。不只是李毅,连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几个太监见状,都面露诧异之色。
其中一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上前轻声道:“陛下,您怎么了,可是在找什么?”
季洛面带微笑心情不错的回答:“机遇。”
……
“什么?他现在是昌国的陛下?”白墨先是惊讶,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早就知道这季洛不会委屈自己,如今可算是实至名归了。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她是直接把季洛绑了还是绑了,还是先接近他,看看情况?
白墨身边只带了个白如是和几个弟子。
白如是:“墨墨,我们还是先把他绑回去再说,到时候再好好审问好了。”
白墨听着,却久久没有说话。她有些出神。
好久没有这种心慌的感觉了。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至少季洛就不是一个省事的人。
她们暂时落脚的这个庭院,长了大丛的栀子,浓绿的叶和白的花正好就在窗外。
她看着窗外的花发了一阵呆,忽然说:“不,就留在这里。”
她想看看季洛放着修仙不修,跑来这个穷乡僻壤当土皇帝是什么意思。
白如是很不能理解,但只是稍微的愣神,说道:“你要留在这里!那你的毒怎么办?”
白墨想想有些无语,“那些药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找季洛来的快一些。”
这句话成功的让白如是闭嘴了,的确这那么多年了那些送来的药白墨那是来者不拒,可就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白墨那惨白的脸。白如是明白,她不会改变主意了,在决定了事上面,她不可能退步。
白如是虽然很不赞同,但他没法劝,只能指出目前的问题,“那万一就有用了呢?那万一你要是毒发了怎么办?这里不仅没有灵气 甚至没有有修为的人,为了他你就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吗?”
白墨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只是静静的和白如是对视,最终还是白如是妥协了。
最终白墨让棋子去探查这段时间,季洛的作为,最终明白了一件事,季洛是投胎转世。
并不是什么隐藏身份当土皇帝。
所以事情陷入了深度的难题之中,投胎转世代表着什么,全部洗牌重来。
这样的季洛真的还记得解药的配方吗?
她还是打算试试,随即想到这些年对于季洛的说法,那就是迷信。
极度的迷信,从出生起就一直叫嚣着自己是仙人,能修仙。
甚至在最近的时间里面,一直都在叫着自己在等机遇,最过分的最近直接丢下朝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