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现在的彭城郡中埋伏着三股人,一股是慕之君的人,一股是淳于荡的人,还有一股是匪徒的人。
彭城郡经过多日的厮杀与战争,已经变作一座死城,空城,空气中处处弥漫着血腥味。一条街上,被侵略的干干净净,随处可见的尸体,街上的房子也因战争的原因,而变得凌乱不堪。
彭城郡昔日的繁华,只在顷刻间落尽。渐渐就入夜了,往昔夜里的彭城郡是最为热闹的,烟花焰火,火树流萤,街道人山人海,百姓夜夜笙箫,歌舞升平。可现在的这条街上,除了冰冷血淋淋的尸体外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偌大的街上,没有一点活人气息,有的只是那惨死的万千冤魂。他们在无声无息的哭泣,诉说着心中的不甘,老天的不公。
尸体多,阴气就会重,入夜的街道既安静,又恐怖,阴气森森。但好在像慕之君这样的人,本就满手染血,满街尸体,她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屋檐上,慕之君拿着一坛酒,一边喝,一边望月感慨。少间,一个人影飞上屋檐,拿着酒向慕之君走来。慕之君偏头看了看,原来是破布的徒弟——姜凌竹!
不过,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云舟没有说。
姜凌竹走到慕之君身旁,与她并坐。
“一个人在此赏月,不孤单吗?姑娘可介意,让凌竹与姑娘做个伴?”姜凌竹虽是笑着,可语气依旧冷冷清清
“公子请便!”慕之君随口应道
“不曾问,姑娘芳名?”姜凌竹客气道
“慕之君,敢问公子呢?”
“姜凌竹!”
慕之君一笑,饮了一口酒,“好名字!”
“哪好?”姜凌竹不解。
“凌霜竹箭傲雪梅,直与天地争春回!”
姜凌竹听后,轻笑一声,“多谢姑娘赐教!”
姜凌竹将酒壶的酒盖打开,他举起酒壶,“干一个?”
慕之君举起酒壶,与她碰了一下,两人就痛饮了一口。
“姜公子此来陪我喝酒,是有什么事要说吧?”慕之君猜疑道
姜凌竹摇头,回答的干净利落,“没有,来找姑娘喝酒,无非是感慨与姑娘是同路人罢了。”
“同路人?”慕之君不解。
“今日听到你效忠的主子因你功高盖主而要杀你。”
慕之君和姜凌竹都是聪明人,姜凌竹一说,慕之君便能猜到一些,问道:“姜公子莫不是也经历过这些事?”
姜凌竹轻叹,叹息中有些许无奈,他声音有些恍惚,听着不太真切,“是啊,我曾经因此家破人亡。”说着,姜凌竹又饮了一口酒,“好在,往事如烟,都过去了。”
见姜凌竹不愿再提,慕之君也没有多问,两人便又开始饮酒赏月。
客栈中,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急匆匆跑到客栈二楼。他到了一个客房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内人一个粗犷的声音道:“进来!”
男子推门而入,屋内,只见裘稹坐在椅子上,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手下人给他端到桌上的牛肉。
男子看到裘稹,脸色苍白,全身紧张。裘稹看出男子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男子颤颤巍巍的禀报道:“大当家,北狮国的兵攻入了彭城郡,还有,还有便是,二当家,死了!”
裘稹听后,大惊,“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裘稹害怕听错,想再三确认。他好希望只是他听错了。在男子还没说话之前,裘稹吊着一颗心。
男子听后,又哆嗦的重复一遍,“二,二当家,死了!”
这一遍,裘稹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错,是她的亲妹妹裘虹死了。裘稹神情一晃,那颗吊着的心变得沉重,犹如万金重石砸在心坎,心中一痛,眼泪也就跟着掉了下来。
裘稹与裘虹从小相依相伴多年,兄妹之间相互扶持才得以存活。可现在,他的亲妹妹却被人杀死,他又怎会不难过,不伤心?
裘虹厉声问道:“是谁,是谁杀死了她?”声音中还带着愤怒和杀气。
男子听到裘稹的情绪更加害怕 ,他紧张应道:“是,是两个男子和一个女子!我晓得他们的模样,但,但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裘稹怒道:“废物!真是一帮废物。”说着他又稳了稳情绪,“你,明天带我去找,若找不到人,我就杀了你。”
“是,是!”男子立刻应道
“滚!”
男子听后,立马退下了。
深夜寂静,泫澜宫中,淳于奕站在庭院里,观看那苍穹夜空下,繁星璀璨,皓月千里。
远处,一个黑影移形换影间,来到淳于奕身后,那黑影见了淳于奕,单膝下跪,毕恭毕敬道:“主子,事情办好了!”
“你亲自将彭城郡的城门打开的?”淳于奕淡淡问了一句
“是!”
“今晚就传消息,说太子殿下御下不严,队伍中出了叛徒,通敌叛国,不敌便将彭城郡的城门打开,放任匪徒进来肆虐杀害百姓,屠城。不知到底是太子殿下对自己的部下管教不当,还是因为太子真有密谋造反之心?才会通敌叛国。还有,奚强将军到底是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还是被太子通敌叛国后,有意害死的消息?的消息也要让百姓知道。你记住,这件事情,今晚上到明日辰时之间,要让整个帝京的百姓全部知道,明白吗?”
黑影行了一礼,“是,属下明白了!”
“等你办完了这件事,就再去一趟彭城郡吧,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必要时,牺牲一下九皇子,也是可以的。”
“喏!”
“去吧!”
黑影听到命令后,便退下了。
淳于奕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坏笑,双眼深沉如墨,看着无边夜色,他叹息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太子,虽说这次定是有人布局害你,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如此良机,我又岂能错过?流言可畏,能颠倒是非,置人于死地。太子,你自求多福吧。”
淳于奕说着,便转身回宫。
翌日一早,城中流言遍布,太子不战而降,通敌叛国和奚强将军死的蹊跷的消息被百姓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已是家喻户晓了。这消息传着传着,便流传到了皇宫,皇宫里的婢子寺人,下人侍卫听后,也都开始在无人时或歇息时议论纷纷。
这日早朝,淳于征高坐大殿上,众朝臣站在两侧。
阮牧走上前,行了一礼,“皇上,近来民间都在传太子通敌叛国,其心可诛,那彭城郡就是因为太子不战而降,所以,匪徒冲进城中,将百姓被杀了干净。”
淳于征轻叹气,“朕知道了!”
叶滔站了出来,“皇上,老臣觉得,太子不战而降,定是遭人陷害。城中流言蜚语,也定是有人有意传播,目的,就是为了把太子拉下水。”
“那依丞相之意,要如何?”淳于征问道
叶滔行了一礼,“老臣愿意将此事彻查到底,还太子一个清白。”
淳于征点头,“好,那就交由丞相查吧!”
今日朝上也只商量了这件事后,便直接退朝了。
彭城郡中,午时,天气闷热,慕之君,姜凌竹和华澈三人走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
他们的正前方出现一个身影,此人左边额头上有一块青斑,异常显眼。
他就是裘稹。裘稹前面还有一个布衣男子,布衣男子看到前面的姜凌竹,华澈和慕之君,便指认道:“就是他们三个,杀了二当家。”
裘稹细看了一眼,一眼就看中了慕之君的容貌,心里打量着,冤家路窄,先把他身后的两人杀了,那个女的便先留着,玩完了再杀。
裘稹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尺相隔之地,问道:“就是你们三个杀了我妹妹?”
“你是说,死在树林的那个女人?”慕之君一脸冷傲的问道,不待裘稹说话,慕之君大大方方承认道:“是我杀的!”
裘稹冷哼了一声,“女娃,长的这么好看,我就不与你动手了,只要你同意回去做我夫人,你杀我妹妹的仇我就不再计较,不过,你身后两人必须得死。”
慕之君根本没把面前的裘稹放在眼里,她笑出了声,笑中带了三分魅惑,三分冷傲,四分张狂。
“女娃,你笑什么?”裘稹不悦道
慕之君止住笑,往前走了几步,脸上笑的一脸妖媚,“想娶我呀?那你过来吧!”
美色迷人,裘稹自然抵挡不住,他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眼中还带着几分情欲。
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笑道:“小美人,就是喜欢你这样听话识趣的。”
身后的华澈对姜凌竹道:“这个慕之君行事风格,还挺像你的!”
姜凌竹轻笑,“所以,我挺喜欢她的,只可惜,生不逢时,不然,我就娶了她。”
华澈有些不悦,“娶她?”
姜凌竹又笑了笑,“逗你的!”
当裘稹走近慕之君后,刚准备伸手,慕之君反应比他快,手掌凝聚真气,眼神一沉,杀气腾腾,立马就掐住了裘稹的脖子。
慕之君笑的凶狠,“娶我,你配吗?”
姜凌竹见了,不由叹息道:“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尘世间,只有最迷人的,才最危险!”
“譬如你?”华澈问道
姜凌竹笑的一脸清冷,“是啊!譬如我,所以师兄,万事万物,还是隔着些距离,去欣赏比较好。因为有些东西,远瞧美的举世无双,可近看不是致命杀手便是一堆森森枯骨。”
“哈哈哈……”裘稹的笑打断了姜凌竹和华澈的对话,两人朝慕之君看去。
慕之君也懵了,这人内力怎么这么深厚?难道,是十品之上吗?
裘稹笑的一脸奸邪道:“女娃,你这性子可真是深得我心啊!”
说着,便全身凝聚真气,猛地一震,慕之君将握着他脖颈的手往远处一甩,直接施展轻功一个翻身,虽是躲过了,但毕竟方才大意了,身上还是被掌力伤了一下,等慕之君落地时,口中已流出了鲜血。
慕之君受了伤,不想再与裘稹多做纠缠,他转身,只对华澈和姜凌竹道了一个字,“走!”
说着,三人施展轻功,顺速离开,裘稹见了,在身后穷追不舍。这一路上,三人在空中飞行着,裘稹则在身后穷追猛赶。
“你的伤,没事吧?”华澈关心了一句。
“无碍,这人十品之上的武功,方才我大意了,中了他一下。现在,只有赶紧找到师傅,才能将这个麻烦解决掉!”
裘稹一边追赶,一边运功,一掌向他们打来,三人在空中闪避着。
前方不远处,只见云舟和破竹正停在一颗树上,两人在喝酒对酌。
三人朝破竹和云舟的方向飞去,破竹喝着,便远远瞧见慕之君,姜凌竹和华澈三人,见他们身后还有一人穷追猛赶,时不时还在空中对他们三人发起进攻。破竹心头一跳,大惊道:“快走快走!”
“又干什么去啊?”云舟还在喝酒,随口应道
“你看,你那宝贝徒弟好像被人打伤了,而我徒弟也好像在被那人追杀着。”
听破竹一解释,云舟坐不住了,气氛的站了起来,“哪个不长眼的?敢伤我的宝贝徒弟?”
云舟说着,便施展轻功过去,破竹也跟着离去。就在三人还在逃命时,空中两道无形的真气,前后一击,一下就打在裘稹身上。
裘稹在空中吐血,立马跌落下去,姜凌竹三人飞身停在一颗树上,只见破竹和云舟两人又是一击打在裘稹身上。
裘稹都来不及做任何思考,便当场毙命,“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面,顿时,灰尘漫天,地动山摇了一下,待灰尘散去后,云舟和破竹才落地,站到裘稹身旁,云舟轻哼一声,“打伤我徒弟,就你也配?”
破竹也道了句,“大傻个,你死的也不冤,因为欺负我徒弟的人,都得死。”
姜凌竹三人各自飞身到自家师傅面前,破竹问候姜凌竹和华澈,“你们两个臭小子,没事吧?”
姜凌竹摇了摇头,以示回答。华澈道:“没事!”
见慕之君嘴角的血迹,云舟满是心疼,他三个徒儿中,唯一的女徒弟就是慕之君了。俗话说,女孩子就是要被万千宠爱集一身,所以,云舟对这个女徒弟是特别宠爱的。
云舟一个移形换影到慕之君身后,他手上聚集真气,抚摸在慕之君的后背上。源源不断的真气灌入慕之君的身子,慕之君顿时只觉身上的伤,胸口的痛全好了,慕之君闭眼,平缓了真气。
少焉,云舟才收了手。云舟走到慕之君面前,关心道:“没事吧?还有哪疼?”
慕之君笑道:“没事,不疼了!”
破竹走上前,致歉道:“云舟啊,是我不好,把这两个臭小子惯坏了,让她这一个女孩子去承受这么重的伤。”
云舟摇摇头,“无妨,之君内力深厚,这点小伤对她而言无关紧要。”
“现今午时已到,云舟,你们还没用饭吧?就当是我替徒儿向你赔个不是,这顿饭我请你们吃。”破竹笑道
“如今匪徒横行,城中百姓被杀了个精光,这饭怕是有钱也买不到。”云舟补充道
破竹后知后觉,“也是也是,那就做给你们吃吧!”
云舟大笑出声,“那可就有口福了!那我和之君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别客气,走吧!”
五人说着,便说说笑笑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