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这日早朝,慕玥高坐大殿龙椅上,两边朝臣站的整整齐齐。
一长相一般,身材瘦长的女子站了出来,此人名叫孙滟,是北狮国的国师,为北狮国算命,勘察星象,祈天求福做法之人。
孙滟对着慕玥行了一礼,谏言道:“陛下,臣夜观星象,十日内,东荒国必会出现十三年难得一见的荧惑守心之异象。”
“荧惑守心?”慕玥不解
孙滟解释道:“陛下,荧惑是指火星,由于火星荧荧似火,行踪捉摸不定,因此它被称作“荧惑”。荧惑守心一旦出世,是大凶之兆,象征亡国之危,江山易主,帝王与其宗师也会性命不保。陛下,天要灭东荒国,若能此时出兵,定能一举收复东荒国,扩大北狮国疆土。”
郁灿上前,行了一礼,附和道:“陛下,东荒国虽是依附北狮国的邻国,可东荒国在暗中日益渐大,若放任不管,久而久之,着实有些让人担心啊!”
慕玥道:“那依侯爷之言,有何建议?”
慕茵琳上前,谏言道:“陛下,景王有一夫莫当之勇,她既能一人夺取彭城郡,那便也能一人灭掉东荒国。陛下,臣建议,让景王去,灭了那东荒国,让三国都看看,我北狮国的女儿郎可不是好惹的。”
慕之君冷笑一声,“逸王不是怕在说笑,夺得彭城郡,本殿已是九死一生,如今,逸王要本殿一人去灭一个国?逸王这是有多容不下本殿?还是说,逸王惧怕本殿呢?”
慕茵琳轻笑,“景王,整个北狮国中,属景王武功高强,最有本事。若景王此去,能以一人之力灭掉东荒国,那便是一战成名。从此,受北狮国万人敬仰,千古流芳!”
“万人敬仰?千古流芳?”慕之君冷笑,“逸王,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本殿理应让给皇姐。朝野上下都知道,本殿无心这些莫须有的名声,所以,本殿把这个一战成名的机会让给逸王,逸王一人前去,灭掉东荒国,回来后,本殿必会亲自为逸王铺席设宴,摆酒庆功,如何?”
慕昭落笑意更甚,“景王说笑了,本殿没有景王这样的本领,自然是揽不来这瓷器活。像领兵打仗这种事,还得是景王这般厉害的人,才能接下这瓷器活!”
慕之君冷笑一声,“逸王前几年,带兵在外打仗,若没这样的本事,早就在战场上死了千八百回了吧?怎还会有命站在这大殿上与本殿磨嘴皮子?”
慕茵琳本还想辩解些什么,高坐龙椅,一言不发的慕玥终于沉声说了一句,“够了!”
朝堂之上停下了争论,都毕恭毕敬的退回了原位。
慕玥道:“逸王说的对,景王有一夫莫当之勇,理应一人前去,灭掉东荒国。景王此去,若能一战成名,平安归国,朕定会给景王更多的封赏。”
慕之君听后,心中怒气冲冲,可却还是隐忍了下来,“自古忠臣讨人嫌,惟有小人长戚戚!陛下,您听信小人三言两语,便想方设法让臣死于他乡,陛下,您这么做,以后,还有谁敢效忠与您?”慕之君激动,斥责道:“朝中忠臣良将皆被你算计而死,朝中文官张大人,武将陈将军,哪一个不是因为你的猜忌,将他们关押的关押,夺权的夺权……”
众人朝臣实在听不下去了,但又不敢惹怒景王,只好在底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昌景依首当其冲,站出来斥责道:“景王,陛下面前,你胆敢放肆?”
慕之君实在忍不下去,手下聚集真气,一个移形换影,就在快到昌景依面前时,陈天裕手下运行真气,一个移形换影,将慕之君拦了下来。
陈天裕小声安慰道:“景王殿下,别动气!”
而一旁的昌景依已被吓出一身冷汗,就差没有瘫坐在地了。
慕之君缓了缓情绪,转身看着慕玥,“陛下,臣只想问一句,若此战我能活着回来,但未灭国,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若是你未夺城,便不必回来了。”慕玥轻描淡写的道了句,面上平平淡淡,看不出表情。
慕之君冷笑一声,“又似上次那般吗?”慕之君闭上眼,轻声叹了口气,气息是满满的心酸与失望。
慕之君行了一礼,“陛下,臣明白了!臣会答应您,去灭掉东荒国,但是,等臣回来后,臣不要什么封赏,只求,能辞官还乡,归隐山林!”
慕玥听后,不置可否。
见慕玥没有说话,慕之君只好转身离去,她往前走了几步后,慕之君才补充了一句,“陛下,臣在这里预祝陛下江山永固,北狮国万世长存!”
语毕,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慕之君走后,陈天裕上前,行了一礼,陛下,末将愿请命,同景王一起歼灭东荒国。”
慕玥爽快应道:“准了!”
“谢陛下!陛下,那臣先行告退,回去准备了!”
慕玥摇了摇手,已示同意。陈天裕转身,便快速走了出去。陈天裕走后,早朝也散去了。
在快到宫殿门口时,陈天裕终于追到了慕之君。两人上了同一马车,马车上,两人聊着。
“殿下,臣已向陛下请命,与殿下一起去东荒国灭国。”陈天裕道
“陛下同意了?”
陈天裕点头,“同意了!”
慕之君轻叹,“参政可谓过河拆桥者矣!”
陈天裕劝解道:“殿下应是多心了,陛下应不会这么昏庸无道。”
“对了,张楠,你替我试过她没有?”
“试过了,她是个忠臣,也是个可用之人。她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慕之君不解
“不傲才以骄人,不以宠而作威!”
慕之君眼中笑的深沉,她从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有意思!”慕之君掀开车帘,命令马夫道:“掉头,回宫!”
马夫听后,便调转了方向,平缓驶去。
宁傲国的某间寝宫中,笛奏龙吟水,箫鸣凤下空。
而在千万缕轻纱珠帘后,是宁宇晨和芙荷,只见芙荷依旧是浓妆艳抹,一身紫衣,妖冶迷人。
她躺在宁宇晨的身上,宁宇晨笑着问道:“爱妃今日这身装扮,真是迷人!”
芙荷轻笑,语气依旧傲气凌人,高高在上,“皇上喜欢便好!”
“芙荷,朕不明白,你为何要派宁亦寒前去?”宁宇晨不解道
“皇上是指救治洪灾吗?”
“不然呢?”
芙荷又笑了两声,声音如铃铛般干净清脆。
“皇上是怕宁亦寒此去,若将此事办成,会受朝臣拥戴,百姓追捧?”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派他去?”
“那派都派了,依皇上之意,要如何呢?”芙荷轻叹气,“皇上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可不能收回啊!”
宁宇晨眼神一沉,带有杀气,“既然朕说过的话不能收回,那就派几个杀手,那他这一趟,有来无回!”
芙荷摇头道:“这可不好!皇上可不要动不动就杀人啊!”
“那你说如何?”
芙荷微笑道:“皇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芙荷从微笑,慢慢转变到阴狠,一字一字道:“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
宁宇晨听后,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还是爱妃聪明啊!”
陈天裕和慕之君来到牢房,看门的牢吏看到慕之君和陈天裕后,行了一礼,恭敬道:“小的拜见景王殿下!”
“带我去张楠的牢房。”
牢吏为难道:“殿下,天牢重地!”
慕之君打断道:“本殿又不劫囚,只是来张大人说说话。”
牢吏听后,才笑着应道:“是是是,殿下请!”
牢吏很快就将慕之君和陈天裕带到张楠的牢房里,牢吏给他们打开牢门后,才嘱咐道:“殿下,容小的多嘴一句。殿下与陈将军有什么话,都要尽快说,毕竟,时间有限!”
陈天裕从怀中拿出一袋圆鼓鼓的银子递给牢吏,牢吏接过后,陈天裕才解释道:“这是殿下赏你的,记得守口如瓶!”
牢吏笑眯眯的应道:“谢谢殿下,殿下放心,小的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牢吏将牢门关好后,便退下了。
慕之君走进牢中,张楠见到慕之君,站起身,行了一礼,“拜见景王殿下!”
“张大人,不必客气!”
张楠直起身子,慕之君笑道:“站着怪累的,坐下说吧!”
张楠道:“殿下,是臣招待不周了,第一次与殿下相谈,竟会是在这脏兮兮的牢房中。”
“无妨!地再脏也没有人心脏!只要心净,处处皆是净土,张大人不必介怀。”
张楠,慕之君和陈天裕三人坐在草席上,张楠笑道:“张某未进朝为官时,就曾听说过景王。传说中的景王浪荡风流,潇洒不羁,喜欢沉迷于花街柳巷,赌博之地,也有人说景王是个不成器的废柴,是一个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可如今见着景王殿下,才发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哦?张大人此话何意?”
“殿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慕之君点了点头,“我听陈将军说,张大人是为了我的事情,才入了狱。本殿听后,心有不安,特意过来看看张大人。”
张楠直接开门见山道:“殿下来意,张某明白。殿下此来与上一次来的陈将军目的都一样,都是来试探我的。”
慕之君笑的深沉,“既然被大人猜到了来意,本殿也不拐弯抹角。本殿就想问张大人一句,张大人替本殿求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陛下,也是为了殿下。”
慕之君不解,“请赐教!”
“为君之道,何以为明?功不滥赏,罪不滥刑;谠言则听,谄言不听;王至是然,可为明焉。殿下是人中龙凤,是北狮国不可多得的忠臣良将之一,若救了殿下,为陛下,添了一员虎将,为殿下,也保住了性命。只可惜啊,曲言恶者谁?悦耳如弹丝。直言好者谁?刺耳如长锥。”
慕之君听后,不由叹气,“直言者,国之良药也;直言之臣,国之良医也。只可惜陛下,早已被小人的言语蒙蔽了双耳,变得是非不辨,黑白不明了。”
“是非不辨,黑白不明?”张楠捕捉到了关键词,有些不解问道:“殿下不是已经全胜而归吗?如今平平安安的住在景王府,怎还会说这些话?”张楠转念一想,疑惑道:“难不成,陛下还在为难殿下?”
陈天裕冷哼一声,心有不平道:“何止为难?简直是想要殿下的命!”
“此话何意?”
陈天裕解释道:“陛下要殿下一人去拿下东荒国。”
“什么?”张楠大惊,“殿下能一人拿到彭城郡,是因为站了天时地利。彭城郡闹水患,这是天时,马匪屠城与永淳国大战,这是地利,若没有这天时地利,殿下想拿下彭城郡,天方夜谭。拿到一郡都是如此困难,危险重重,更何况是一人灭一国,这简直就是去送命啊!”
“如今朝堂上想让景王殿下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每一个人都巴巴的望着殿下,此去有去无回呢。”陈天裕道
张楠摇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殿下若此去,就算一举歼灭东荒国,回来后,陛下还是会杀你。若我没有猜错,群臣手中已写满奏折,就待殿下从东荒国凯旋时,奏折便会依次呈递御前。毕竟,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
陈天裕冷笑一声,“这还真是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慕之君苦笑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功高震主,收复民心,也难怪陛下要杀我。”
张楠不解问道:“殿下,其实张某有一事不明。”
“请说!”
“我想不明白,殿下如此聪慧,应懂得避其锐气,击其惰归,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可为何殿下不仅没这么做,还变本加厉的,在明面上做一些功高盖主,收复民心之事,让人有机可乘?”
“应是我太过自负了吧?隐忍了十载,本以为时机成熟,没想到竟还是被人算计了。”慕之君心有不甘道
张楠并没有多加揣摩慕之君的话,因为她知道慕之君虽有一腔赤忱,一颗忠君爱国之心,但她确实太过自负。毕竟,志骄者必败,气盈者必覆。
张楠本还想说些什么,一个牢吏走来,对着慕之君恭敬行了一礼,提醒道:“殿下,时间到了!”
慕之君和陈天裕站起身,张楠也站起身,已示礼貌。慕之君对张楠行了一礼,“张大人,本殿受教了!今日请教还没尽兴,等本殿从东荒国凯旋,庆功宴时,本殿定会与张大人好好探讨探讨!”
张楠点头,也行了一礼,恭敬道:“那张某便在牢中等候殿下凯旋的好消息了。”
语毕,慕之君和陈天裕转身离去,牢吏把牢门重新锁好。张楠看着慕之君离去的身影,放荡不羁,风流潇洒,说话深奥懂得隐藏,便知道,慕之君绝不一般。在张楠心中,慕玥是北狮国的帝王,而她便是北狮国未来的希望,若有朝一日,她能坐上皇位,必定江山永固,北狮国永世长存!
自从慕之君让悠梦把慕之君的命令传与整个北狮国后,整个北狮国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宫里的宫奴宫婢,下人侍卫,都知道了。在闲暇时,这件事就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言谈。
寝宫中,慕玥正倚坐在一张椅子上。淳于寒霜双手端着一盆新鲜的水果走了进来。见慕玥一手支额,双眼轻闭,便将水果放在御桌上,她去龙床上拿了一床薄被,走到慕玥身边,给慕玥披好,细小的动静惊动了慕玥。
慕玥闭着眼,问了一句,“是阿桑吗?”
淳于寒霜笑道:“是!”
慕玥睁开眼,问道:“听说景王在宫外给北狮国子民下了一个命令?”
“这个命令不是陛下心之所向吗?陛下,景王做的越放肆,陛下才能有更多的理由去捉她,不是吗?”淳于寒霜不急不慢的解释道
慕玥轻叹,“是啊,放长线钓大鱼!如今,网已经撒出去了,就等鱼上钩了。”
慕玥语毕,她与慕之君相视一笑。两人的笑皆有深意,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