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
这日一早,慕之君离府去往东荒国,临走时,郁遥容,南宫忆卿和青枫都在景王府门口送她离去。而慕之君离去时,也嘱咐过三人,除非宁王本人来府上要人,若其他人来要人,谁都不能改,三人也将话语谨记于心。
慕之君骑着马,打马离去。
永昌王朝皇宫的牢房中,淳于奕带着两个下属走来。牢吏见了淳于奕行了一礼,“拜见十一皇子。”
“带我去世子的牢房!”淳于奕命令道
“是!”
牢吏带着淳于奕来到虞茂的牢房,打开牢笼,淳于奕走进去后,牢吏才将牢门给关好。而后退了下去。
虞茂看见淳于奕,站起身来,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行了一礼,“拜见十一皇子!”
淳于奕走近虞茂,小声道:“我受虞夫人之托,前来救你。”
淳于奕向一个下属伸手,那下属给了一个小瓷瓶。淳于奕从瓷瓶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命令道:“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虞茂质疑道
淳于奕没有多做解释,只道:“想活命,就听我的。”
他真的是母亲派来救我的吗?虞茂心生猜疑。
见虞茂犹豫不决,淳于奕笑的一脸深沉,“世子,今日你就要问斩,而我的耐心也不太好,你要再犹豫不决,可就没时间了。”
不管了,活命要紧。就有活着,日后才有机会。
虞茂伸手,从淳于奕手中拿起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须臾后,狱卒打开牢房,淳于尧带着两个随从走了出去,狱卒怕淳于奕做什么手脚,还往牢中看了看,只见虞茂眼神呆滞的瘫坐在地上。
看到牢中的虞茂乖乖躺在地上,狱卒也就放心的锁好了牢房。
宽阔的大路上,陈天裕和慕之君带着一百名士兵前行着。路走一半,经过一片有山有水的大路,众人便都在此处歇息。
一个士兵走过来,对着慕之君行了一礼,“景王殿下,属下早就想见见您了。您一人夺了一郡,在北狮国都全开了,殿下,属下可是真心佩服您啊。”
慕之君随口应道:“侥幸而已,此去东荒国,可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个靠在树下乘凉的士兵接话道:“景王殿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微风?”
又一个士兵附和道:“对呀,景王殿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即便只带我们百人前去东荒国,也能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三个士兵的对话,让起哄的人越来越多,陈天裕则端坐一旁,静静看着。
一个在河边打水的士兵道:“景王殿下,之前属下跟随陈老将军打仗时,我们经常唱一首歌,鼓舞士气,今天,我们也把这首歌唱给景王殿下听,祝殿下能一举夺下东荒国,大伙说,好不好?”
“好,好,好……”大家异口同声的欢呼着
大家说着,便唱了起来。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歌曲唱的气势宏伟,慷慨激扬。歌词的一字一句,曲子的一起一伏,都被众人把握的恰到好处。
众人唱着,时不时还会有几人拍手叫好。看着众人兴致满满,士气高昂,慕之君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永淳国的大街上,街市中间的刑场,虞茂一身囚衣被官差压了上来。虞茂一走到刑场中间,台下的百姓情绪激动,众人异口同声的破口大骂道:“叛国贼,你不得好死……”
“永淳国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永昌王朝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像你这样的卖国贼早就应该去死了……”
此起彼伏的怒骂声越来越多,更有甚至,直接将手中篮子里的菜叶子,臭鸡蛋,臭豆腐,砸到虞茂身上,以此来发泄对虞茂的不满。虞茂被绳子捆绑着,动弹不得。
刑场上虞茂似默认了自己的罪行,对众人的骂没有辩解 ,对百姓丢来的东西也没有躲避,任他们把自己砸的一身臭味,全身狼狈。
真是可笑,此一战,本就是太子的错,可为何到最后,承受一切骂名的却是他这个微不足道的世子?
这一战,太子败的不明不白,而虞茂更是死的莫名其妙。只因要给百姓一个说法,便让此去彭城郡还能活着回来的人,除太子外,随便拉一个地位还算尊崇的皇亲贵胄出去顶罪,已熄百姓之火,灭天下人之怒!
淳于征此举暖了百姓的心,可也寒了北虞侯的心。但淳于征不在乎,比起天下百姓,小小北虞侯府又算什么呢?
台下人群中,淳于奕身着黑衣,目光深沉的看着刑场上的虞茂。思绪不由得想起,方才他去牢房时,用天言阁的换颜术给自己的下属与他换了一张脸,现在被压去刑场的男子是他的下属。
只听刑场上的人打起鼓来,“咚咚咚……”的声音似催命的符咒,让人听着,心中不由得发冷发凉。
片刻后,鼓声停,只听监斩官拿着火签令,大声宣布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说着便将手中的火签令扔到地上,一旁的刽子手接到命令后,拿起酒饮了两口,又饮了一口酒喷在大刀上,天上骄阳似火,流金铄石。侩子手全身上下都是汗,炎热的日光下,大刀闪着银白色的光,刀锋尖利,侩子手比量好尺寸后,直接一刀,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似泼出的水,在天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后,落到地面,而人头也掉落地面,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动着……
虞茂死后,全城百姓欢呼不已,直呼淳于征是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事事都已百姓为先。淳于征的贤德之名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永昌王朝……
傍晚,在一处湖边的石子路上,苗蓉三人堆起火堆,三人一边烤火,一边烤着白天里从湖里抓上来的鱼。
御疆将烤好的鱼递给苗蓉,苗蓉接过后,心不在焉的吃着。御疆似看出苗蓉的心事,安慰道:“阿蓉,你放心,蛊王不会有事的。”
苗蓉轻叹,“我自然信老爹不会有事,我是担心血蛊毒坛。一旦玉蝶练成血蛊毒坛,不只整个苗疆,就连整个天下都会被吞噬。”
“那就在玉蝶练成之前毁了血蛊毒坛。”尔聆道
“血蛊毒坛不是那么容易毁的。”御疆道
“阿蓉……”
远处传来苗笠的声音,苗蓉听后,立马站起身来,回应道:“阿爹!”
片刻后,苗笠出现在苗蓉三人面前。尔聆和御疆下跪行礼道:“拜见蛊王!”
苗蓉见着苗笠,直接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苗笠。
“阿爹!”苗蓉躺在苗笠怀中,贪婪着父爱,低声叫着
苗笠一手揽抱苗蓉,一手怜惜的抚摸她的头,笑道:“乖女儿!”
苗笠看了一眼御疆和尔聆,“你们起来吧!”
地上的火堆将木柴烧的滋滋作响,火光四射,将周遭的黑夜给照亮。
四人围坐火堆前,寒夜微凉,四人一边烤火取暖,一边闲聊着。
“若想彻底摧毁血蛊毒坛,必须要用巫族人的血或我们苗疆贵族的鲜血才能彻底破解这场灾难。”苗笠解释道
苗笠看了一眼苗蓉和御疆,两人在相貌上还真是金童玉女,般配的一对。苗笠轻叹气,笑道:“御疆,你喜欢我家阿蓉吗?”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安静。好一会,御疆才应道:“蛊王,御疆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阿蓉。”
苗笠深吸一口气,轻轻叹出,“有个关于你们二人秘密,整整尘封了十二年。今天,也是时候该浮出水面了。只是,你们听前,要做好心理准备,听完后,答应我,不要激动,冷静下来。可以吗?”
苗蓉和御疆两人相互看了看,望见彼此脸上,皆是一脸疑惑。两人下定决心后,点了点头。
看见三人的反应,苗笠才放下心来。他缓缓说道:“十二年前,天下大乱,永昌王朝成立没多久,而我也是刚坐上蛊王的位置不久。既然苗疆上一任蛊王将位置传于我,那我自是要守护苗疆所有子民的安危,我选择带着子民隐居苗疆,偏安一隅。我那时年少轻狂,也喜欢四处游历,我偶尔会独自出苗疆,仗剑策马,闯荡江湖。而在我出苗疆时,苗疆的事情便都由我的妹妹——苗惋掌管。游历的那几年,我去过很多地方,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玉蝶。”
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
河岸边上,玉蝶身穿一件素衣蹲在河边清洗衣服。只见她左边身侧是一盆衣裳,右边放着两壶酒,其中一壶被开封了。
玉蝶用棒槌在冰冷如铁的河面上卖力的敲打着衣服,只见她一双纤纤玉手被冻的通红,那张白皙的脸上已呈乌青色。她每洗完一件衣服,就去拿身旁开封的酒水喝上两口。
身后传来嗒嗒的马蹄声,玉蝶根本就没理会。因为能从这条道上经过的人有很多,她早已习惯。
“这位姑娘,冒昧打扰一下。”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玉蝶停下手中的衣服,她站起身,转身的那一刻,仿佛时间停止。
玉蝶看到了一个相貌俊俏,身材高挑的男子牵着马向她缓缓走来。这男子身穿苗疆人的衣服,一只耳上带着银链耳坠,头上散乱的黑发散披在额前,他的额头上还有一个银链做装饰。
他便是苗疆的蛊王——苗笠。
苗笠眉眼一笑,让玉蝶顿觉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玉蝶看着他,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玉蝶道:“公子请说!”
苗笠礼貌的解释道:“大雪封路,我已在此地徘徊数日,也未曾找到出路,现今,饥寒交迫,腹中早已饥饿难耐。不知可否叨扰姑娘,向姑娘去一些吃食?”
玉蝶点了点头,她走过去端起那一盆衣裳,“公子,随我来!”
“那是我和玉蝶第一次相遇,只那一次后,我与她一见倾心。后来,我就娶了她为妻。娶她为妻后的一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记得那时候无忧无虑,她每日都会在草原上放羊,而我也会独自骑马去远方的大草原上策马狂奔,回来时,我都会将马停在羊圈边,静静的看着她。我总以为,这样快乐的时光会一直延续下去,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我爱她自然也信她,所以,我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身世来历。直到我娶她后的第二年,又是一个大雪天,天寒地冻,白雪皑皑。”
苗笠看着苗蓉头上的玉簪,火光的照耀,玉簪通透明亮,散发着点点青光。
蛊王宫殿中,玉蝶手中抱着一个沉睡的女孩,看模样差不多五岁的年纪,一身素衣,只头上那根玉簪最为显眼。玉蝶抱着他从外面缓缓走进来。宫殿中的苗笠见了,走过去问道:“阿蝶,这女娃子是打哪来的?”
玉蝶解释道:“她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我亲戚遭仇家追杀,满门被屠,他们想保留一条血脉,就拼死护下了这孩子。我亲戚雇人将她送到我这来,希望我能收养她。”
苗笠轻叹道:“是个可怜的孩子,既然被送到这,那就收下她吧。阿蝶,你放心,我会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的。”
玉蝶点头,“阿笠,这女孩太可怜了,她承受不了亲人的死亡,本想撞墙一死了之,被救下后,就失去记忆了。”
“无妨,时间会洗掉一切伤口,她若不记得往事,那就重新开始。御疆也有七岁了,还有尔聆也有八岁了吧,以后,他就和御疆,尔聆一起生活。他们就是她的哥哥,而我和你就是她的爹娘,我们以后,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苗笠语毕,玉蝶和苗笠都笑了起来。
“闺女,对我而已,你就是天神赐给我的礼物,你的到来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我一直以为,我们一家三口,能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可谁知,你的到来也是噩梦的开始。你来到苗疆的一个月后,玉蝶软禁了我,他将我所有的部下都给控制了,还给我每日下软筋散,我很伤心,可我又舍不得伤害她。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眼前为所欲为。她用巫蛊之术改写了尔聆和御疆的记忆。御疆本是我亲妹妹的儿子,而尔聆的爹,是我亲兄弟,只可惜尔聆的爹娘死的早,所以我才代为收养。玉蝶从五年前养起了血蛊毒坛,这五年里,我不断劝阻她,可她不听。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我实在太爱她了,所以才会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让。她残害御疆的阿娘,杀了御疆的爹,到后来,还派人把我关到寒雪窟。再过几日,就是血月之夜,血月一出,天下大乱!她想趁着这个机会,让血蛊毒坛侵染整个苗疆,我实在是无法再看到她一错再错了,所以,我必须站出来,阻拦他,哪怕用性命阻止她,我也要拉她回头是岸。”
御疆听后,心中已怒不可遏。双手紧紧握成拳状,苗蓉见了,伸手握住了御疆的手,好一会,御疆才从怒火中渐渐平静起来。
苗笠叹气,“一切事情皆因我而起,也该由我而结束。”苗笠看着御疆,双眼是满满的自责,“御疆,你要怪就怪我吧,想为你的父母报仇,就冲我来吧。”
御疆摇摇头,一字一字,冷的如寒冰一般,“我不会杀您,但是,玉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玉蝶,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苗笠满是无奈,“既如此,我也阻止不了你。好吧,我与你们一起去找她,做个了结。”
今晚的夜色很漫长,慢慢长夜,众人虽靠在树下休息,但却都没睡着,都各有心事。因为苗笠透露的信息量太大,众人一时接受不了,特别是苗蓉,她现在一直在想,她脑海中时不时浮现的那四个人,他们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