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艾少怪力乱神
在我家楼下,我将紧紧揣在夹克两侧口袋的五万元钞票乐滋滋地存进银行,盘算着这一趟的收益——搞好了就是二十万,甚至还可以更多,按日收入最低四万啊!我开始设想,回来时一定要雄赳赳气昂昂站回在于诺面前,告诉她我只是乐于平淡,绝对不是废物,没有我得不到的,只有我不想要的!在兴奋和臆想中,我回家换了更舒适一点的衣服鞋子;然后用QQ和邮箱给公司黑面神各发送了份请假申请,免得她借口看不到找我麻烦;再给几个朋友及母亲留了个信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往后几天的行程——嘱咐他们自己手机丢了暂时补办不了,切莫以为我失踪报警。接着就怀揣着欢喜,匆匆出门启程。随后几小时,就是在不同交通工具间来回的折腾——几辆车将我们分别送回家或是银行,然后直接奔向机场;接着上飞机下飞机,然后乘上一辆已经等在机场的丰田考斯特直奔高速公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已经驶出高速,在僻静弯曲的省道上驶进了茫茫的大山深处,面前已经是如墨的一片黑色。
这两天一夜连续发生的事,几乎完全透支了我的精力和体力,一坐上车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沾着靠背就行闭眼,但身上的伤口又让我难以安睡,所以这一路差不多是半梦半醒中迷糊着过来的。这两天的变化和惊吓着实不少,在断断续续地睡梦中,一些细节、牢骚、郁闷和疑惑交缠在一起,乱糟糟地堵在胸口缠成一个疙瘩。于诺绝情背叛、莫名其妙跟着小个子被绑架、然后就马不停蹄飞跃千山万水来贵州调查几乎算是灵异的沉船事件,一件跟着一件,中间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这又让我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无法明确,一切在我脑袋里滚来滚去,很是烦躁,身体也跟着越来越不舒服了。又加上始终在睡睡醒醒中来回兜转,车也已经在盘山道上不停地转弯,我的胃部开始有些翻腾并往上不停的泛酸,实在忍受不住,只好叫司机停车,吐着气说自己需要下车透透气,放放水。
车门打开的时候,一个新世界对着我们敞开了大门,这是在接近山顶的一处会车平台,面前一片广阔,清凉的山风,微甜的空气,起伏的虫鸣,以及漫天闪烁的星辰,像温柔的怀抱将人轻揽其中;向远望去,面前的群山在黑暗中影影幢幢,只有模糊的影子,却有一种国画中浓妆淡抹的韵味,此刻,我几乎有种仰面躺下,地当床天当被的冲动,而依次走下的其他人似乎也都沉醉于此,杜心医生仰面深深呼吸,颇有些雀跃了。
“哗……”忽然一阵响亮的水声传来,又是艾清英,就站在车前向路边的岩石上撒尿,竟然丝毫不避讳杜心的存在,还得意的朝杜心的方向“吆喝吆”的喊着。
而杜心却丝毫不愿接茬,只是向旁边抽烟的司机师傅夸赞:“师傅,你们贵州真的好美哦。”
司机师傅却不愿意多接话,说了一句:“阿个一般嘞。”就换了个地方继续抽烟了,从一开始,这师傅就没有普通司机热衷攀谈的热情,即使在有人不停询问的情况下,也仅仅是“嗯啊”的敷衍,像是刻意与我们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这时艾清英提着裤子晃着身子,又想往杜心那边蹭,而我和柯问峰几个站在他面前毫不让路,他就只好改变战略,冲着杜心大声喊:“贵州好什么好?都是些破山烂石头。”说着双手抄着兜,一边前摇后晃,一边开始给站在他面前的我们上课,话里话外都好像说我们这几个人是傻子,他自己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们还傻愣愣的以为旅游的,都不知道操心操心正事,咱办的可是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呐。你……就是你。”他指向柯问峰,见柯问峰往前迈了一步,他跟着退了一步,但嘴上依然嘟囔着:“黑狗血、黑驴蹄子、公鸡冠子、牛眼泪这些弄了没,不是我说你……”
柯问峰风轻云淡,转过身去眺望黑暗中的远山,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杜心独个往车前山路上溜达,想要去看风景;曹烨倒是接过了话,推了推眼镜,跟他辩论:“说什么都不能信口胡来,哪里就是灵异事件了,有什么证据?你就这么渴望见鬼啊,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对,是鬼以群分。”他这张嘴,有时还真是尖酸狠辣。
艾清英作为一个富二代,却很有点街头无赖二皮脸的样子,一点也不在意曹烨对他的讽刺,身体依然晃了晃去,依然是一种“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态度,用手指点着我们说:“联系啊,想象啊,你们搞科学的不就是整天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吗?四眼你也说过,鄱阳湖那破地方经常出事,是中国的百慕大三角,百慕大三角是什么概念?世界未解之谜啊。”这些理由软弱无力,几乎算不上理由,与其说是毫无逻辑的类比,我觉得更像是强词夺理。
艾清英太惹人讨厌,又不学无术,我这时忍不住插嘴支援曹烨:“百慕大三角还未解之谜?早都知道那是以讹传讹的谣传好吧,只是在街头小报里还传来传去。”
但是一般的攻击对艾清英根本无效,他毫无为之所动:“鄱阳湖的事可都是真的吧,当年小鬼子的事是真的吧,我家现在这个事是真的吧。再说贵州,这穷乡僻壤出的事更不少吧,还都是有名的。”
“哪些?”我和曹烨同时问道,似乎都吃准了他是个没什么真才实学的纨绔富二代,一肚子草包,便有意追问。
“哎呀,考老子是吧,老子说出来吓你一跳。”艾清英竟是个丝毫不会怯场的家伙,“那个,那个什么夜郎你们知道吗?古时候的一个国家,以前就是在贵州这一带,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据说就是他们曾经王城的所在地。”
这个话题往专业了说,算是背景调查,在我们理赔行业是必须要做的功课。现在艾清英提到的“夜郎”直接关系到我们未来几天的工作,不论观点多么不靠谱,多收集点信息总是没错的,听到艾清英这么说,柯问峰也转过身了,和刘越诚、曹烨和我就围着他站成了一个松散的圈,艾清英见状就更兴奋了。“那个国家可突然就没有了,上哪去了?”
关于夜郎的历史知识,我只是限于“夜郎自大”这个成语,对于它与贵州的关系,在历史上的来往还真不清楚。
柯问峰这时说话了,虽然不再微笑,但表情还是很温和,声音依然很低沉,嗓音很有穿透力:“夜郎汉朝的时候被灭国,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关于它的迷主要是他的范围、都城、遗址还没有明确的定论而已。你说咱们要去的地方是他的王城,也不过是个众多传说中的一个罢了。”
“那空中列车事件哪?”艾清英眼皮一挑,看夜郎的事情没有什么积继续发展的可能,又放出一个大招,然后得意地看着我们摇头晃脑。
这事大家都听说过,而且确实是被证实的,并且至今没有明确解释的谜团,1994年该事情发生后,当时就马上被广泛报道,几乎成为了那个时候全国家喻户晓的超自然迷案,给当时正火的UFO热,狠加了一把火。从那时起,贵阳北郊18公里的发生地都溪林场也成了探索旅行圣地,起事发的详细过程也被反复宣讲,世人皆知——当晚天空出现两个火球,发出轰隆隆火车的声音,随即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将400多亩松树林拦腰折断,更严重破坏了5公里外的贵州车辆厂,连50吨的火车车厢都被推离了几十米,但奇怪的是,却没有造成任何人畜伤亡,对各种电线线缆也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你们想想?我家这事把鄱阳湖和贵州两个都容易发生灵异事件的地方给串起来了,那这事一定是灵异事件!”艾清英第一次一本正经,却让大家想笑。
我们对此却极不认同,认为这种联系毫无逻辑性,连牵强都算不上,顶多算生拉硬拽,这样算,任何事都能扯上灵异,这事还都发生在一个国家,一个地球上呢。
“那你们能想通鄱阳湖底的沉船出现在贵州的山林里?不是灵异,肯定就是外星人!”艾清英还在坚持,甚至掏出手机说,你们看,贵州可不止这些事,还有野人、还有水怪,还有时光倒流隧道,贵州绝对是基地般的存在。
“这正是我们要调查的!”柯问峰回答,这次语气很严肃,然后又大声让大家上车,想结束这样影响士气的谈话,但还是忍不住转身对跟在后面的艾清英:“请记住,我们可是为你们家干活,所以尽量不要说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否则队伍可就不太好带了。”柯问峰语气还是很温柔,但是话语里已经有了些威胁的味道。
“所以啊,你们得听我的,对付灵异事件和外星人,我有经验。”艾清英不知是不是装傻,眨着眼睛,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
柯问峰竟然恢复了微笑,将手搭在艾清英的肩膀上,缓缓拍了拍,然后叹了口气,把威胁说得很直白:“这些年,如果让一个人在野外消失,我也很有经验,十分有经验。”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了杜心的呼喊声:“大家快来啊,这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