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铺路鹰”左右摇晃着，慢慢地升空。

科特伸手遮着眼睛，转过身去，用电台通知两只“小鸟”立刻返回，并告诉已经出发的侦察小组原地待命。“铺路鹰”并没有急于离开，是因为他们还在C4的杀伤范围之内，只要科特和李不做试图击落直升机的企图，到达一定高度后就会加速离开。果然，“铺路鹰”倾斜着飞向山谷，似乎要坠落下去。

贝尔大口地嚼着口香糖。“这家伙的技术还真不错，而且我敢说，他是个飞起来不要命的杂种，等下你用‘小鸟’追击他的时候得小心一点。”

科特看着贝尔。“你是个懦夫，贝尔，如果下次你再敢做这样的事，我就先干掉你。”

贝尔咧开大嘴。“科特，你是个硬汉，但我不是，所以你永远别指望我会像你那样拼命。”

第一架“小鸟”很快就飞下来接应科特和李，然后他们在路上带上一名M249机枪手，科特则和一名M-14射手交换了武器，继续追击“铺路鹰”。地面的贝尔提醒科特，要想对付“黑鹰”，就得让其中一架“小鸟”没有负载，保持它出色的机动性。一个好消息是，“铺路鹰”上虽然也有加特林机炮，但驾驶员只有一人，要同时应付飞行和射击相当困难，所以它基本上可以看做没有自卫能力。没有负载的那架“小鸟”正是贝尔呵斥过的驾驶员驾驶的，驾驶员的呼号是“侏儒”。

科特并不关心“铺路鹰”要怎样飞行。中国人利用混乱抢了一架直升机，很好，科特得承认对手的胆色，但直升机到手，中国人的处境反而更危险。很明显，中国人打算用这架直升机离开，但他们这样做需要一个登陆场，当直升机降落下去的时候，“小鸟”就可以展开攻击，如果他们想在空中纠缠一下，那么一架携带空空导弹的AH-64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正在他的请求下从基地飞来，留给中国人的时间并不多。

与“小鸟”相比，“铺路鹰”的机体实在是过于庞大，就算它以能够以每小时350公里的速度全力飞行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摆脱“小鸟”的追击，因为在直线飞行的情况，两架“小鸟”几秒钟内就可以捕捉到目标。“铺路鹰”需要两名驾驶员，现在机组人员不全使得它无法进行全角度观察。要想保证观察范围，“铺路鹰”就得像陀螺一样在空中旋转飞行。按照科特的命令，趁着“铺路鹰”还没有逃出攻击范围，两架“小鸟”分头行动，要把“铺路鹰”的逃走线路封死。

“铺路鹰”选择全速上升。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在一定的高度上驾驶员可以专心观测雷达，而不用考虑复杂的山地环境影响，但仅用雷达来对付以灵活著称的“小鸟”，驾驶员的技术必须足够高明，换句话说，“铺路鹰”基本没有胜算。

“侏儒”的“小鸟”以一个更加迅猛的爬升超过了“铺路鹰”，这是因为驾驶员“侏儒”已经预见到“铺路鹰”下一步的行动，两架飞机如此的接近，从科特的方向看，感觉好象是一个骑手要跳到马背上。但大飞机以一个突如其来的加速动作俯冲下去，一连串的加特林机枪子弹掠过“铺路鹰”的旋翼。

“哦，我的天哪！他以为自己在干什么？”科特所在的“小鸟”飞行员发出一声惊呼。“他以为自己驾驶的是阿帕奇吗？”

“铺路鹰”仍然在俯冲。科特自己乘坐的AH-6立刻跟了上去，由于负载的原因，这架AH-6不像另一架那么行有余力，但驾驶员早已经看准了“铺路鹰”做完动作后动力无法迅速回复的空当，手疾眼快地向“铺路鹰”开火。

“铺路鹰”做了一个钟摆式的侧飞，让这串子弹擦着机腹飞过。驾驶员咒骂着，让飞机向右飞去，这里已经到了乌连卡谷地的中心地带，两侧参差不齐的山峰和大落差的地形让飞机失去了自由机动的空间，包括高度降低到距地面只有几十米的“铺路鹰”，所有的飞行动作都已经可以预料。“侏儒”的AH-6从高空气势汹汹地杀下来，机身两侧的加特林机枪冒出眩目的火光。这一次他不用有什么保留，就算“铺路鹰”再次能够摆脱他的射击，另一架正绕圈子飞回来的“小鸟”也已经做好了再次攻击的准备，如果说这架“小鸟”也会失手的话，“侏儒”想不到“铺路鹰”除了坠落到地面上还有什么出路。

“铺路鹰”并不想束手就擒，再次拉起机体。加特林机枪打得地表的树冠爆裂，枝叶四下里乱飞，“小鸟”一口气把所有的子弹倾泄干净，想要脱离攻击姿态时，“侏儒”看到了地面上的机枪火焰。

ACE把一棵灌木当做PKM机枪的支架向这架“小鸟”猛烈射击。PKM的射速不算很高，而且威力也不足以击落“小鸟”，但密如急雨的子弹突然打在前风挡的防弹玻璃上，让“侏儒”下意识地扳动驾驶杆，向右拉起脱离。

两具RPG26火箭筒同时发射，两颗破甲弹呼啸飞出，一颗从“小鸟”旁边掠过，不知道射向哪里，另一颗击中飞机侧面，“小鸟”在空中颤抖了一下，爆炸成一团巨大的火球，桨叶四下飞落，残骸撞在旁边的峭壁上。

“干得漂亮！”

难得激动的罗门兴奋地在单兵电台里高喊一声。

A队这一次只带了两具火箭筒，而这火箭筒最大射程也不过二百米，所以罗门不得不尽全力与两架“小鸟”周旋，吸引它们跟到地面一百米左右的高度。短短一分钟之内的连续惊魂，让一向胆大包天的罗门也冷汗淋淋。现在可以进行比较公平的战斗了，“小鸟”对“黑鹰”，他抬手擦了擦已经流到眼睛里的汗水，加大马力，“铺路鹰”向“小鸟”迎面飞了过去。

科特吃了一惊，经验丰富如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用这种办法打掉了在空中几乎不会被击中的AH-6。对后勤和支援手段倚赖到无以复加的美国军人想象不到也不可能想到，装备落后的中国军人一向强调的就是因陋就简，有什么就用什么，从不拘泥于常规，不拘泥于战斗态势。这是只属于中国军人的勤奋的智慧。

“我的天哪，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驾驶员吃惊地叫起来。

如果只是一对一，“小鸟”不是“铺路鹰”的对手。科特尽管又惊又怒，但他仍然保持了理智，没有命令“小鸟”强行攻击，而是高速拉开与“铺路鹰”的距离，远远地监视着它的动作，同时命令地面人员在谷地中部的空地会合，让中国人找不到“干净”的登机区。根据他的判断，这对中国人而言是最有利的地点。而AH-64已经在路上，只要阻止中国人登机，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脱。

罗门已经在“黑鹰”内部的无线电里听到了阿帕奇在路上的消息，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小队登机最适合的地点就是谷口的掩体处。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仍然能够看到有人从A、B两个通道向谷口接近。

“敌人从A、B两个方向接近登机区。全体全速前进。ACE，你掩护全队登机，警戒‘小鸟’直升机，我去扫清谷地。”

“铺路鹰”飞速冲向B通道，用机枪扫射了接近中的“大镰刀”队员，迫使他们当场寻找掩蔽，通知给队员敌人的方位，然后他又转向A通道如法炮制。“铺路鹰”拉起到高空，一人一机监视着两个方向，同时也能够看到A队队员在疏离的树影间快速向登机区前进。

当第一个人进入树林边缘时，罗门推动操纵杆，飞机快速降低高度，贴近地面。马西北带头，队员们几步跨上飞机。这个时候，“小鸟”再次接近尝试攻击，“铺路鹰”立刻再次升起，摇摆着准备迎战。马西北用救援绞盘放下吊篮，ACE扔下PKM机枪冲了上去，还不等绞盘开始工作，“铺路鹰”就迅速拔高，ACE在吊篮里大呼小叫，直到马西北伸手抓住吊篮，把他拉进机舱。

ACE面色苍白。

“我日你们大爷，老子差一点就尿裤子了。”

“铺路鹰”升至巡航高度，以最高速度开向阿富汗边境。高气压下的晴朗天空里，夕阳迅速被甩在身后，在驾驶舱的无线电里仍然能够听到后面的阿帕奇驾驶员和“小鸟”的交谈，但AH-64已经无法追上A队。脱离山区以后，“铺路鹰”降至雷达无法观测的高度，趁着夜色离开乌国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