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潜龙
汪氏宗族,不算穷。
至少,和祠堂门口站着的汪汝迁比,汪崇儒就很有样子。
几个族老穿的也很体面,即便比不上富州那些富商。
一个族老威风凛凛的,身上的锦袍很高级,乍一看像尤家的族老。
只有汪汝迁穷,这世上只有汪汝迁的错!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就这么格格不入。
本来,廖氏和汪汝瑛就算再穷,也不能让汪汝迁太差。
但汪家实在是穷,能吃饱、能读到书、用上笔墨纸砚就不错了,汪汝迁自己对外表就不是太在意。
他穷的明明白白,不爱慕虚荣,更不自卑。
他身上的衣服本来没这么破,是被大家撕扯的,像刘氏打的。
什么叫雪上加霜?不过破衣服、也有廖家舅母给补好了。
汪汝迁以前有娘,有妹妹。或者娘死后,妹妹还小,舅父舅母就更操心了。
汪汝迁就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站在这儿,穿的也不厚,气色极不好,但他精神让人害怕!
族老恶狠狠的教训:“当年你爹就是不孝!”
汪汝迁应道:“我爹最大的错误,就是太孝顺,舍不得能食子的父母!舍不得汪氏这宗族!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了,我现在就自请出族,以后你们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没资格去惦记我那几间房子!那是我爹辛苦赚的,是我娘和我妹妹的家!”
族老震怒:“你说什么?”
一群人急着说:“你胡说什么?”
汪汝迁冷笑:“今天站在这儿,我和汪氏的祖宗说,谁是汪汝迁?是你们不认,不要都怪到我头上,就你们是东西!无耻之尤!”
阳光照在汪汝迁身上,将他单薄的身躯点燃了!
他一双眼睛看遍汪氏的人,阴冷被撕开、快速散去。
他对这些人有什么可畏?
十里铺汪氏、算是不小的宗族,人来了大半,能有百八十个。
一群人围着,要按住汪汝迁。
却有一部分,护着汪汝迁。
再是廖家的大舅二舅姨父,还有胥防、晏景仁、左用之这些同窗好友。
汪汝迁能尽情发挥!
其他人拦不住、或者不想拦。
汪家一位、应该算族叔,并不想靠着尤家、把脸丢尽,毕竟,尤家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汪家只有培养出自己的人,以后才能更好。
或者,也不想将人逼到绝路,做人留一线呢。
毕竟是一族,以后求到门上不会太难看。
不过,族叔听着汪汝迁的骂,脸红透了。
这比想的、愿意想的、还丢脸。
胥防比汪汝迁大三岁,没他有才,也没他穷、虽然胥家也挺穷。
胥防也是十五岁进学,算才子了。
他本来还要脸,后来和汪汝迁学的,坦坦荡荡,想要什么就靠自己。家里供他本来就不容易,压榨爹娘哪里能理所当然?
胥防和汪汝迁学到很多,本来,耐心读三年,下一科就有把握。
不是谁都和汪汝迁脑子这么好,还十分刻苦。
所以,汪汝迁平时话很少的。
除必须的说话,他的时间都用来读书、思考。
像今天说这么多,胥防是头一次见。
胥防给整的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很多人和他一样,被汪汝迁点燃了!
众人盯着汪氏宗族,除不齿,就是愤怒!
左用之这么一个稳重的人,汪汝迁的话、有一些他都没听懂,他握紧拳头,愿意为汪汝迁打一场!
左用之和汪崇儒差不多大,看汪崇儒脸上除羞愤、还有茫然。
不仅左用之,注意到汪崇儒的不少,大家都冷笑!
别人听不懂没关系,顶替了汪汝迁的汪崇儒,是个什么货色?就这种人也有脸站在这儿?
冒名顶替,厚颜无耻!
左用之都怀疑了,汪崇儒是靠自己进学的吧?是吧?
要不然怎么这么废?
汪崇儒对着汪汝迁,大家都没眼看。
汪崇儒打扮的、像极了漂亮的废物点心。
汪汝迁虽然破,但傲骨铮铮!
这才是一个少年天才!
人中龙凤!只要一个机会就能一飞冲天!
冒名顶替,能拿走他的名,却拿不走他骨子里的东西!他永远是他!
一群慕名而来的、要和汪汝迁学习。
他出口成章啊,引经据典!
他都不用打草稿,就如此丝滑,唯一担心的是你听不懂。
不是汪汝迁故意佶屈聱牙,这是正常水平、超常发挥,听不懂、只怪你自己水平不够。
毕竟,他核心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那么,一个宗族,到底要不要皮?
族老气的发疯:“闭嘴!”
一群人喊:“让他说!”
有老儒愤怒:“说的挺好啊,继续说!”
老举人给搞得热血沸腾:“自古英雄出少年!”
板桥乡来围观的路人、击节赞叹:“潜龙在渊!汪氏宗族让叔父顶替亲侄子,气节尽失!这种宗族不败落、更待何时?”
有妇人洒泪:“逼杀其母,辱杀其妹,毫无人性!”
路人附和:“丧尽天良!”
汪家有人怒:“又不是我们干的!”
有人得意洋洋:“有本事找尤二爷去!”
刘氏扑过来打汪汝迁!
汪汝迁话被打断,气势不断,双眼凌厉的盯着刘氏!
刘氏怒极:“打死你这个孽障!”
汪汝迁应道:“先父是你儿子、或者不是,反正我不是。今天自请出族!”
族老大怒:“天生反骨!你自己惹的祸,还想怪到祖宗头上!这么不忠不孝,祖宗也容不得你!”
汪汝迁说:“我正好出族,以后各走各的。”
有族老冷笑:“做梦!”
那年轻些的喊:“你现在可以走了!”
年轻人骂的也毒:“不过是读了些书,就这么对祖父祖母、这么对宗族!该打死你!”
汪汝迁说:“你打死‘汪汝迁’试试!”
汪崇儒顶替汪汝迁、这是无论如何绕不过去的。
汪氏宗族一群人恼羞成怒。
一个老太太过来,对着汪汝迁叹息:“你这是何必呢?”
汪汝迁问:“我是不是汪汝迁?”
老太太说:“叫什么不重要,你们是亲叔侄,何必叫外人看笑话?”
老太太又去劝刘氏:“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