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困惑
也许，他们两个人都是自私的，误以为自己喜欢对方。一个却会为了国事抛弃一切，而另一个则会为了生存，远离信仰的爱。
平安这一夜睡得不安稳，脑袋里心里都装着事情，总是睡不了多久又翻身醒来，再睡再醒。连平安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天夜里，究竟流了多少眼泪，才会一直觉得枕头湿乎乎的。
等天开始发亮，屋子里已经有了些光，平安似乎才安心了一些，重新重重地睡了下去。
“小主，小主。”按着往常的时间，青儿敲响了房门，只是许久，都不见门内有任何回应。
“不要敲了，小主昨夜应该没有睡好，现在怕是才睡下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倒是小林子贴心，拉着青儿的手说道。
青儿也忍不住叹息，又担心地看着小林子问道：“你说小主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小林子摇头回答道：“你也是了解小主的，小主性子那么坚强，不像会是想不开的人，更不应当会做傻事。”
“你说的对，我们小主最坚强了，不会想不开的。”青儿喃喃地说着。
小林子知道青儿还是放心不下，说道：“你要放心不下就进去看看吧。”
青儿一下子抬起了头，看着小林子，眼睛里都闪着光芒：“你说的对，我应该进去看看。”
说罢，青儿静静推开房门，生怕打扰到平安休息。直到亲眼看着平安躺在床上，两只眼睛温柔合在一起，这才宽了心。只不过，眼睛却有很明显的哭过的痕迹，昨天晚上，估计又流了不少泪了。
“这下你放心了吧？”待青儿蹑手蹑脚从房间里出来，小林子轻声问道。
“嗯。”青儿点了下头，只是也亢奋不起来，开口道，“小主昨夜流了不少泪。”
小林子轻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只说：“主子们的事情，我们也插不了手，一切还是只能等小主自己去解决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力照顾小主罢了。”
直到晌午时分，平安终于睁开了双眸，只是纵然睡了一觉，身体仍旧不觉得舒服，脑袋也沉沉的，不知是不是与昨夜流了太多泪有关。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一双眼睛，眼皮高高耸起，前所未有的臃肿，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青儿，给我拿一些煮熟的鸡蛋过来，我要敷眼睛。”平安开口说道。
只要平安肯开口说话，青儿觉得一切都是好的，赶紧匆匆跑到厨房去要了鸡蛋，因为有些烫，特意用帕子裹着，在平安的眼睛上来来回回滚了好几圈，这才稍微消了下肿。
“小主，贤妃娘娘跟窦淑妃来了。”小林子忽然传来消息说道。
平安只愣了一下，赶紧开口：“我马上出去，麻烦她们再等一会儿。”
平安这才又重新收拾了一下，来到客厅。
“我总觉得平才人今日会睡得很晚，特意挑了这个时候过来，不知可有打扰。”贤妃轻声问道，虽然语气和往常一样淡然，但眼里的神采却全然不同了。以前的是淡然自若，但此刻，似乎多了些愧疚与担心。
“我也已经起床了，多谢娘娘关心。”平安还是很客气地说着。
窦以彤看着平安，眼里满满都是担忧：“昨天事情过后，我才听娘娘讲了原委。本想马上过来看你的，但怕你心情不好不愿见客，所以拖到了今日。可我现在看妹妹你这样子，昨晚估计很难熬吧？”
平安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开口道：“还好，虽然有些难眠，终究还是睡着了的。”
“皇上的事情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情不能算你的错，我也没有考虑周到。等过一段时间，皇上消了气，你再去向皇上请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贤妃安慰着平安说道。
平安忽而望着贤妃，问了一句：“娘娘，那你呢，难道都没有想过自己吗？”
贤妃摇头，脸上轻轻的笑容：“没有，也无所谓。我一个人安安静静也过了那么多年，相比现在，反而更喜欢当初清静的日子。更何况，皇上对我也早已没有什么宠爱可言，只不过是重用罢了。我只是替你有些可惜罢了。”
平安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贤妃的那一句“反而更喜欢当初清静的日子”，脸上不觉泛起苦笑：“我又自作主张了，当初如果不是我向皇上推荐娘娘，娘娘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劳累。”
贤妃脸上的眉头却因为这句话皱了起来：“你现在怎么了，这一点也不像你。我并不介意你当初向皇上推荐我，虽然累了一些，但好歹找到了意义。这次的事情，你自己也是清楚的，皇上生的是你的气。于我，甚至连牵连都谈不上。究竟为何会如此，其中的缘故你难道会不明白吗？”
贤妃的话说的有些急，平安听着，眼睛倏忽又湿润起来：“我明白，所以觉得愧疚，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对皇上。”
窦以彤看着平安，心里也不是滋味，努力安慰着说：“平妹妹，你现在不要多想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虽然这次的事情犯了些糊涂，但终究不是有意的。日久见人心，你只要持之以恒向皇上请罪，皇上终究会是明白的。”
“窦姐姐，你觉得还会有那么一天吗？”平安开口问道，其实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窦以彤却是信誓旦旦的模样：“你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你努力，让皇上看到你的心意就好了。皇上在宫里最宠爱的就是你，我也是看得出来的。”
听着窦以彤的话，平安一下子就愣了，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窦以彤，心里的感情很复杂。
两个共同伺候一个男人的女人，此刻该说些什么好呢？
反是窦以彤轻然笑了起来：“你无需担心我，上次投毒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皇上心里没我，我自然明白。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记在心里。何须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放弃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呢？我也是个自私的人，你说我会怎么选。”
一瞬间，一颗心就被这感动所装满，好像开始有些回温。
“贤妃娘娘，窦姐姐，谢谢你们今日来看我。你们的心意我是明白的，但请给我一些事情，我会照顾好自己。”平安含泪说道。平安确实是在一点点地恢复，脸上的笑容多了，每日似乎都很忙碌，有太多想做的事情，但明眼人一看也知，这个样子不过是伪装罢了。
蒋晗不仅再没有来过，似乎连平安这个人也在宫里消失了一般，连俸禄必备用品都不时忘了发送。蒋晗最近一段时日不是留宿在平如柳那里便是去柯惜翠那里，尤其让平安觉得心伤的便是平如柳，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自己。
气候渐渐转寒，因为蒋晗的冷落，宫里的奴才也不再重视平安，拿来的暖具要么有问题，要么不够，日子有些难熬。
幸亏窦以彤的缘故，不是会来帮衬平安一些，所以才不至于熬不下去。
“窦姐姐，以后你不要有事没事往我这里跑了，多去看看皇上吧。”某日，平安忽然开口请求道。
“皇上那里，就算我不去，自己也会有人照看。可你这里呢，若是我不来，你该怎么办？”窦以彤神色忧心地看着平安。
平安多了份淡然，只开口道：“姐姐你知道我为何说这句话的。这些东西你让宫女给我带来即可，犯不着自己送过来。若是让皇上知道，说不准心里会迁怒于你。姐姐就算是为了我，也应该好好守着皇上对你的宠爱，不然又该怎么照顾我呢？”
窦以彤听着平安的话，愣了一下，认真思考了半晌才勉强答应着说：“我听妹妹你的，我会按时让人给你送东西过来，你记得照顾我自己。”
自这次以后，平安的承欢宫便少有人至，平日里就平安和一些宫人，清静到了极致。平安在宫里也没有事情可做，竟把大半的时间用来睡觉去了。
因为今天白日里睡了太久，到了夜里平安反倒不困了，宫人都已睡下，平安自己披上了外衣，来到屋外散步。
夜微凉，寂静一片，平安却觉得莫名安心。未来，或许就是这样的了吧，平安心里默默想着。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吗？”耳畔，忽然传来男声。
因为早已熟悉了夜的声音，平安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只是淡淡地开口：“现在，我也只能随遇而安了，不是吗？”
夜出现在平安面前，一双眼睛装着严肃，看着平安问道：“看来你不想回去了，是吗？”
回去，这对平安来说该是多么奢侈的事，忍不住敛眉，声音低低的：“我日夜都想着回去。”可眼下无能为力，这句话平安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夜的脸色这才缓了一些：“既然如此，那你便不应该在这里消沉，除非你想一直呆在这里。”
平安没有说话，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扰，倔强地低着头。
一看平安这样子，夜又忍不住凝眉，一双眼睛灼灼看着平安：“你究竟在想什么？”语气中，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在想，为了回去，就必须牺牲那么多吗？”平安说着这话，明显有些无奈，连眼中都带着一丝阴霾。
原本夜的手握成了拳头，这下子不觉松开，看着平安的眼也有些心疼，只是语气仍旧强硬：“想要达成目的，就要付出代价，这一点难道你在进宫的时候没有做好准备？”
这一句话，确实让平安无力辩驳。夜说的没错，想达成目的，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平安在刚入宫时自然已经明白这一点的。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会喜欢上蒋晗，所以现在才会这般难受吧。